顧舒然掙扎著,想要將自己的手從穆佩勛的緊握中抽離出來。
但沒有用。
他力道極重,攥住的像是自己不愿意舍棄的寶貝。
后來顧舒然皺起眉頭,輕‘唔’了一聲,這才引得穆佩勛一驚,連忙松開了她,“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沒有。”顧舒然搖頭,“我從沒有覺得你配不上我,原是我不配。”
顧舒然不用多說什么,穆佩勛也能猜出她的顧慮。
可他全然不建議,反倒安慰顧舒然,“你的右手沒了知覺,可這并不影響我對你的喜歡。相反,只會讓我更加疼惜你。你腹中懷有穆修齊的子嗣,可我知道這一切都是你為他所迫,你本不愿如此。你放心,你的過去我不會介意。這孩子你順利平安誕育,若是男子,留在宮中有他的榮華富貴。若是女子,我便帶著你們母女出宮。從今往后,她便是我穆佩勛的女兒。”
一段親密關系中,承諾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而像穆佩勛這樣肯全盤接納一個女人的所有不完美的男子,實屬罕見。
罕見到從來沒有得過什么好東西的顧舒然,只會覺得自己不配。
她沒有給穆佩勛一個確定的答案,這一整夜都沒有。
后來,天快亮了。
擔心自己被人發現會牽連顧舒然,穆佩勛只得滿腔不舍與顧舒然作別。
“明日我還來尋你。”
“不必了。”顧舒然冷著聲音拒絕了他。
可穆佩勛的聲音,卻一直都是暖的,“必與不必,看我心意,你說了不算。”
他笑,伸手在顧舒然的臉頰上輕輕撫摸了一記,而后趕著步子離開了七星齋。
他走后良久,顧舒然的心緒都不能平復。
她在怪自己。
怪自己為何當初那么急于決定自己要過怎樣的人生?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再遇見良生,從沒想過她也會遇見雙向的愛。
穆佩勛愛她,所以愿意接受她的全部不完美。
而自己呢?
自己若是愛穆佩勛,又怎能允許他的身邊跟著自己這樣一個拖油瓶?
她有太多的顧慮。
顧慮自己跟著穆佩勛走了,母家會受外人多少指點白眼;
顧慮自己若一舉得男,那么就徹底成為了穆婉逸的傀儡,此生也沒有離宮的可能;
顧慮自己,也許已經失去了愛人的權利。
她總是這樣,無論在什么情況下,總是要去替旁人考慮,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過得開不開心。
想到這兒,忽而有一個聲音在自己耳畔回蕩著。
那是晚青的聲音,是晚青與她說,讓她大膽活出自己,活得漂亮的聲音。
這一刻她仿佛想明白,仿佛也不怕了。
她要的就是這樣的人生,是她從前不可癡想不可企及的人生。
如今老天把這個機會擺在她面前,她應當珍惜,而不是顧影自憐,瞻前顧后。
她為旁人活了一輩子,為自己活一次,有錯嗎?
望著將白的東方,顧舒然無聲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