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你覺得這世上什么是最幸福的事兒?”
顧舒然問話的聲音很輕,輕到菱窗縫隙卷入的風聲都能將它埋沒。
而回應她的,是晚青淺淺的呼吸聲。
她已經睡了,可顧舒然卻睡不著。
只要一閉眼,滿腦子都是穆佩勛的模樣,填滿了她的心房。
“我覺得我如今便很幸福。”
她對自己說,含著笑。
后來的幾日,顧舒然日日早出晚歸。她與家人說,這些日子在宮中實在是悶壞了,所以一有時間,她就想多去昭都的鬧市走動走動,多看看人,多瞧瞧景,覺得自在。
晚青執意要陪著她,顧舒然用盡辦法婉拒,說只想自己一個人呆著。
如此,晚青也不好說什么。
擔心了幾日,見顧舒然容光煥發,好似當真沒有將失去孩子這件事兒看重,晚青也便放心回宮去了。
這次從宮中回來的顧舒然,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
從前的她,做什么都蔫聲蔫氣,也甚少見她和家人開開心心在一起歡樂逗趣過。
可如今,她每日臉上都掛著會心的笑,無論是對顧崢、佘太君,還是賀氏與劉氏,她都能說出許多窩心的話,哄得人歡愉。
尤其是對劉氏。
顧榮留在了昭都,每日要去書院學習。
顧舒然飽讀詩書,雖然沒有去過幾天書院,但才氣擺在那兒,是能給顧榮當好例子的。
她白日在外逛逛,晚上回來的時候總會抽出時間來給顧榮教教課,顧榮也說顧舒然教的東西,可比書院里的教書先生要生動有趣的多。
就在所有人都念著顧舒然好的時候,小玉氏有些坐不住了。
她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從顧舒然回到顧家開始,她一共與自己說過的話還不超過十句。
而這十句話,還都是小玉氏主動找她說的。
她的回答也是言簡意賅到了極致,能用‘哦’一聲解決的問題,連‘好的’兩個字都懶得多說。
小玉氏知道顧舒然心中對她有氣,于是自請搬回清雅居去與她同住。
她搬去清雅居原以為可以緩和母女間的關系,可未曾料到母女間的關系卻越鬧越僵。
小玉氏每每去顧舒然房中與她說話,她都只是沉默地看著她。
她的那雙眸子里仿佛有火氣壓著,透過透徹的晶體,小玉氏仿佛能看到其后隱匿的憤怒。
她問顧舒然,“是不是因為那些事兒,你如今連我這個娘也不打算認了?”
“你永遠都是我娘。從你生下我那一刻起,所有的事兒我都沒得選,也不可能改變。”
“你的意思是,若要你重新再選一次,你寧愿不要我這個娘,是不是?”
顧舒然默然須臾,決絕頷首,“是。”
小玉氏捂著胸口,哭喪著臉從顧舒然房間跑了出去。
自己的女兒從前那樣乖巧懂事,善解人意,如今怎么會變成這樣?
到底是因為什么而導致她變成這樣?
小玉氏覺得納悶,也覺得古怪。
她開始懷疑任何一切可能會導致顧舒然變壞的可能,卻唯獨忽略了自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