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穆弈秋身上,瞳孔里散出來的皆是驚異。
只見他帶著從容的笑,有條不紊地說道:“南方水患年年如此,潮水每年到了這幾個月都會漲,只不過有時漲得兇,有時漲得弱罷了。既然受災處控制不了,朝廷撥款加蓋堤壩擋住水災就成。之所以如今的堤壩擋不住水災,是因有人中飽私囊貪污了震災款項。一層層抽絲剝繭將那人尋出來,當中梟首,以儆效尤,便無人再敢動錯心思。”
“南國平王伺機而動,那便不給他這個時機。他為螻蟻,一早就該被大昭所收復。西絕都被滅了,還留著他作甚?不開戰,是父皇仁慈,不愿看生靈涂炭。可這份仁慈被平王揣測,反倒成了他挑事的理由。既然這場仗早晚都要打起來,平王暗地里籌謀的時間越久,大昭損失的兵力便會越多,傷亡亦會越慘重。這一仗無可避免,越早開戰,于大昭而言損失便越輕,這事兒有什么好討論的?”
穆弈秋條理清晰,三兩句話將穆婉逸拋出的問題給解決了。
這不像是他提前背過的腹稿,看來他是真的依靠自己說出了這番話。
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在偽裝?
穆婉逸死死盯著穆弈秋,有些慌了。
卻聽穆弈秋不疾不徐繼續道:“入凜冬之際,北方三村時疫橫行,且致死率極高,朝廷為何還要派人去救治?這話說出來可能刺耳,但再刺耳,這事兒也只能這么做。該派去北方三村的并非是宮中醫者,而是侍衛。讓他們守住村子出口,不許任何村民出來。一旦有人想要逃跑,便就地正法。將時疫控制在那三個村子里,死了的可能是數百人。可要是讓他們從村子里出來了,又或是人口流動將時疫帶到了別的地方去,那帶來的后果才是不堪設想的。”
“這些便是長姐所謂的大事,那么再說你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御藥房的存藥不足,便交給他們自己解決。他們若是解決不了,負責之人便問罪處置,流放邊疆就成了。都是人,誰能想不出法子來?不過是看你逼他們逼得緊不緊而已。”
“至于冬日宮中新炭的支出,這些事兒讓內務府自己把控著。出了岔子,內務府總管領板子。他不想自己屁股痛,自然就會想出兩全其美的法子來解決此事。”
穆弈秋含笑回眸看向穆婉逸,揚聲道:“這么簡單的事兒,長姐竟糾結至此?你這樣,朕很難不覺得你是個廢物。”
“你竟然是裝傻!?這么些年,你竟然藏了這么些年?”
穆婉逸震驚到無以復加,有那么一個瞬間,她甚至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是自己的一場夢。
可接下來穆弈秋的舉動卻徹底令她震驚。
他從龍椅上起身,右手甫一用力,便將穆婉逸那金絲楠木制成的鳳椅輕巧提了起來。
“長姐這鳳座還是莫要再坐了,金絲楠木木質堅硬,朕擔心你后腚疼。”
話落,他將鳳座重重摔在了大殿正中,分崩離析。
面對穆弈秋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所有人都傻了眼。
最先清醒過來的是顧崢,他登時跪地,叩首連連,“皇上圣明,微臣附議,還請長公主退位,安享清閑。”
他這一跪,旁人再糊涂也有了例子,紛紛跟著他下跪叩首行禮。
“臣等附議。”
穆婉逸瞪著穆弈秋,目眥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