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弈秋的神色驟變,眉宇間蘊著久不可散的陰翳,“你是在威脅朕?”
顧舒然淺笑搖頭,“如何能算作是威脅呢?不過是想要皇上還臣女一個人情罷了。難道皇上覺得,自己從不曾對臣女有過虧欠之情嗎?當日若無臣女這失掉這一只手,如今的皇上,怕不知會落得怎樣的結局。”
“你這話,放肆了。”穆弈秋的語氣愈發低沉,反問道:“四哥是怎樣的人,你了解嗎?”
顧舒然:“自然了解,佩勛待我極好,是極重情重義之人。”
穆弈秋:“既然如此,那么你二人的親事為何不是他來向我提及,反倒是你?”
顧舒然:“男人許多時候總是顧忌良多,他為著皇上您思量,為著天下大計而周全,寧可舍小我而全大我。可臣女不過是一屆凡夫俗子,自問沒有你們那樣高的覺悟,臣女只想安安心心的過好自己的生活,有錯嗎?”
“無錯。”穆弈秋搖頭,“可若四哥并非你所想那般,又當如何?朕與四哥自幼在皇子所長大,最明白四哥的浪蕩性子。他從不會為一個女子停下他追逐世間艷華靚蝶的心,他像是一個登山旅者,喜歡攀爬和征服。而女子,便是他想要去探索的山脈。追求的難度越大,他便越興奮。一旦到手,女子死心塌地跟著他時,他便會將這件事當做自己的榮耀一樣四處炫耀,之后便會對那女子失去興趣。這些,你可清楚?”
在顧舒然的眼里,穆佩勛決計不是一個這樣的人。
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甜言蜜語海誓山盟言猶在耳,她怎會因為穆弈秋的三言兩語挑撥之詞就輕信了穆佩勛是個玩弄感情的浪子?
她只信自己所見,不聽旁人所言。
如今穆弈秋說得再多,也只會讓顧舒然覺得他是在刻意制造沖突,讓自己打消了和穆佩勛成親結為連理的念頭。
“皇上無需與臣女多言。他是人是鬼,皆是臣女的選擇,即便來日撞上南墻頭破血流,臣女也不會有一句怨言。自己選擇的路,無論哭笑總得自己走完。臣女只想要皇上一個恩典,一個賜婚臣女與四王爺的恩典。”
穆弈秋沉默良久,權衡利弊。
是擔心下圣旨讓顧舒然嫁給穆佩勛后前朝和民間的議論聲。
另一部分,則也是不想讓顧舒然往火坑里跳。
圣旨一下,無論穆佩勛愿不愿意,他都必須得迎娶顧舒然。
穆佩勛婚后若露出了本來面目,對于顧舒然而言,不正是從一個火坑跳入了另一個火坑嗎?
她是晚青的姐姐,愛屋及烏,穆弈秋不愿如此。
“朕若是不應,你當如何?”
顧舒然愣了一下,眉尾略略抽搐著,輕聲道:“敢問皇上日日來顧府是為甚?為得,不單單是與父親對弈吧?醉翁之意不在酒,您在意的,是青兒妹。”
穆弈秋:“朕若在乎的是她,怎會縱她離宮?朕是天子,圣旨一下,她必是朕的女兒。”
“沒錯,可那不是您想要的。”顧舒然笑意闌珊,“您想要的,是青兒妹的心,不是嗎?若無心,軀殼留在身邊又有何用?遲早兩看生厭,倒不如不見。其實皇上您大可以不還臣女昔日的人情,可以不應下臣女所求的恩典。但是后果,您有想過嗎?”
她一步步逼近穆弈秋,臉上森然的笑令人看著有些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