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恍惚間,似見到千里層云,萬里冰封,雪花六出,隨風疾舞,宛若漫天霜刃飛刀,旋轉迅急,但凡觸及之物盡皆碎裂,化作鑿粉。
阮小五體內氣血都似凝結成了冰,周身經脈被割碎成了一片又一片,魂靈尚未反應過來,便化為了冰天雪地中的一抹飛灰,永遠地被無暇的霜雪所凈化。
“砰咚——”
那是身體重重地倒落在地上的聲音。
阮小五一雙迷茫呆滯的眼睛未能合上,瞳孔無神地映照出屋頂破洞處灑落的星光,七竅潺潺流血,眼見得是沒有活氣了。
其余四人如夢初醒,他們的情況稍佳,但有人眼中流血,有的人口角溢紅,有人皮膚表面滲出一層血霧,狀態都沒好到哪里去。
刀疤臉的漢子忍住肺腑中澎湃激蕩的血氣,怒吼一聲道:“這女子有鬼!大伙兒捂住耳朵!”
可是這琴音不經人耳,仿佛是直接彈奏于人心,任憑他們捂住雙耳,封住聽覺,卻依然無濟于事。
幾人不甘心束手待斃,強按痛苦,拔出刀劍,一擁而上,身影如四條鬼魅,倏然間已欺身于碧華身側,刀劍叮咚碰撞齊響,朝碧華當頭攻去。
碧華無名指輕勾商弦,一抹一推,細急的音調如一縷浩蕩東風,點燃冰中微弱的火苗,砰地一聲,令僵硬的冰塊蓬炸,碎成點點冰晶。
“叮咚——”
“咚——”
“呯乓——”
四把刀劍應聲落地。
隨之響起的,是幾人身體倒地的聲音。
倒下去的那一瞬間,他們似乎有一種錯覺,自己只是僵硬的提線木偶,被這鋒銳的琴音割斷操縱他們四肢的絲線,便從此失去了行動的能力。
感覺到周身經脈一寸寸地斷裂,他們這才明白,自己是惹上了一個多么恐怖的人物。
此刻再說什么都晚了,四名黑色勁裝的好大漢子,如四只棉花娃娃一般,委頓地倒在地上,低洼處的污水,蔓過了他們的口鼻五官。
碧華收好琴,擦了擦手,坐回火堆旁邊,從火中取出烤好的餅子。
餅烤得恰到火候,兩片微微泛出金黃的色澤,再多烤一分便嫌焦干,少一分又失于松軟。
如此正好,外皮噴香酥脆,咬一口,在唇齒見迸發細微的響聲,底下的面團軟糯勁道,富有嚼勁,還有淡淡的回甘。
她在這里認真地品味著美食,那廂,香案底下黃幔微微一動,斷臂俠士與粉衣少女從底下狼狽地鉆出來。
里面積滿了灰塵,俠士發髻上還頂著一張蛛網,趁著他那俊朗的榮耀,煞是可笑。
兩人驚疑不定地望著碧華,見她仍坐于原地,連衣裳上的褶皺都沒有多幾道。
若不是地上一具尸體,還有四個癱瘓不能動彈的漢子,他們幾乎都要以為,這間破廟里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了。
目光落到她身后那具形制古樸的瑤琴,斷臂俠士再也不敢起小覷之心。
之前還以為她未佩刀劍,不足為慮,可是有此琴在,足以勝過天下無數武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