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出了興安鐵器鋪時,太陽已經西沉,東方的天色已經有些麻麻黑了。
之后,吳寶宇讓人在府宅的后院涼廳擺下了酒宴,果真只請了陳柯,李西華二人。酒宴菜色不多,卻也豐盛,陳柯的心里更是舒暢:因為這吳寶宇竟然也是一個講道理的人。
花亭的石桌邊上,吳寶宇親自給二人斟了酒。李西華只說:“小弟的傷還未痊愈,只能少飲。二位請自便!”
大家自然不會為難,喝了一回酒。
吳寶宇放下酒杯,便開門見山的說道:“在下請二位過來,是為了調停另一件事。李少俠,陳姑娘是誰的女兒,在下認為并不重要,不知道李兄能否也化解了這段恩怨?”
李西華聽了,頓時大為慚愧,只說道:“當時在下因為仇恨迷了心竅,所以才會如此失態。今日再提,當真是無地自容!還請吳兄和陳姑娘不要見怪。”
陳柯聽了李西華的話,也是大為意外。畢竟在江湖上混了這么久,那些英雄豪杰見得太多,突然遇上兩個正常人,竟然一時無法適應。
不過李西華臉皮薄,他說不要再提,陳柯和吳寶宇自然不會再讓他難堪。兩人又喝了一杯酒,李西華陪了一杯茶,和陳柯以前的事情便此既往不咎。
吳寶宇放下酒杯,又倒上了兩杯酒,當即轉移了話題:“聽李兄弟說,陳姑娘與盟古王子葛爾丹,平南王之子尚之信交好,可有什么情由沒有?”
吳寶宇問得很隨意,只是詢問,不是責問。因為陳柯能給天地會帶去消息,吳寶宇當然相信陳柯不是漢殲,所以他希望聽聽陳柯有什么樣的打算。
陳柯便說道:“在下的言論,可能大逆不道。雖然清庭入關,占我中原,我大漢子民無不想返滿興漢,但數十年來收效甚微。究其原因,便在于明室之亡。”
吳寶宇追問道:“那陳姑娘認為,明室是否能夠復興?”
陳柯坦言道:“明室無復興之望,滿清非速亡之國。”說完之后,望向了吳寶宇。
他原本以為吳寶宇多少會辯駁幾句。但出乎意料之外的,吳寶宇很平靜。
李西華聽了,更是坦然言道:“在下贊同陳姑娘的話!因為朝代亦與人一樣,病危尚可醫治,死人則無法救活!陳姑娘適才所言之‘返滿興漢’,卻是比‘返清復明’要實際。”
吳寶宇聽了,也是微微點頭。
李西華又說道:“但是如今的江山,已經被滿清占據,想要返滿又談何容易?畢竟整個家國的百姓,田地,賦稅,名分,都已經歸滿清所有。清庭已經樹大根深,縱然天下英雄有返滿之志,也是螞蟻撼象,力所不及。”
吳寶宇說道:“所以陳姑娘才認為,要借助外力對抗清庭?”
陳柯說道:“是,也不全是。其實當今天下最有希望返滿成功的,就是三藩!畢竟他們裂土封疆,這才有真正起事的根本。但是三藩當年卻征剿南明,因此并不得人心,我只希望能夠從中取事,給清庭的打擊更大一點。”
李西華聽了,不禁問道:“照陳姑娘所言,三藩起事是必敗無疑,卻多少能夠動搖一下清庭的根基。但如果再借助外力,萬一盟古或者羅剎國占據了中原,豈不是更糟糕嗎?”
陳柯說道:“如今的盟古已經今非昔比,他們沒有再逐鹿中原的實力,只能作為外力牽制清庭。至于羅剎國,遠遠沒有達到強國的地步。而返滿復漢,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明亡清興有六十年,驅逐韃擄恐怕不會比這個時間短。”
李西華和吳寶宇對望了一眼,似乎都驚訝于一個女孩竟然能夠說出這些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