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導體市場近年來的低潮以及如今形勢的好轉,均與美日爭端有關。
從1983年開始,日本廠商開出的海量產能,導致這一年64K和256K的主流DRAM供過于求,價格暴跌了70%。內存價格暴跌,使得正在跟進投資更新技術設備的美國企業,普遍陷入巨額虧損狀態。難以承受虧損的美國企業,紛紛退出DRAM市場,日本廠商也因此鞏固了自己的優勢地位,一舉占據了64K、128K、256K和1MDRAM市場90%的份額。
也因此,半導體陷入低潮。
但是美國自然不甘心失利,美國半導體工業協會頻繁向政府游說,向國會遞交一份正式的301條款文本,要求美國政府制止日本公司的傾銷行為。雖然期間,美國商務部與日本通產省,就301條款和反傾銷訴訟進行談判,卻對美國半導體產業并沒有什么幫助。
301條款就是,美國在自由貿易不利于自己的時候,動用國家的力量,進行制裁和報復的手段。
隨后,日本通產省不得不與美國商務部,簽署第一次《美日半導體協議》。根據這項協議,美國暫時停止對日本企業的反傾銷訴訟。但作為交換條件,要求日本政府促進日本企業,購買美國生產的半導體,加強政府對價格的監督機制以防止傾銷,卻依舊沒能遏制住日本。
于是去年三月,第一次協議依舊沒能挽救美國半導體產業的時候,美國政府宣布了對含日本芯片的日本產品征收反傾銷稅等報復措施。這一次效果逐漸顯現,以致于最終,日本承諾通過減少DRAM產量來提高芯片價格。但當時美國計算機行業需求增長,導致全球市場上256KDRAM的嚴重短缺。
這場爭端,最終獲益的既不是美國,也不是日本,而是貿易爭端之外的韓國意外崛起。
“張院長,合作愉快。”蔡致良簽字畫押之后,終于定下了這筆投資。
臺積電成立于1987年2月,由荷蘭飛利浦提供技術授權,原計劃建立一座6英寸的晶圓廠,為茂矽和華智等沒有晶圓廠的半導體設計公司,提供代工生產。這是一種全新的模式,沒有人看好這種模式。
以致于原本由臺灣7家企業參股的5000萬美元資金,遲遲不能到位,這便便宜了蔡致良,以500萬美元拿下2.4%的股權。
“蔡先生眼光長遠。”張仲謀不知道是在夸蔡致良,還是夸自己的創舉。
“那是自然,我對代工的模式很感興趣,如果還有其他股東選擇退出的話,可以通知我。”對于原始股,蔡致良自然是拿的越多越好。
張仲謀明顯愣了一下,笑道:“能問一下緣由嗎?”
“也沒什么緣由。”蔡致良提起了聯華電子,道:“我記得聯華電子成立之際,原本承諾入股的大企業也是如今日這般,消極抵制。結果呢,僅僅兩年的時間,便收回所有的成本。半導體屬于朝陽產業,只要6英寸的晶圓廠一建立,盈利是很容易的。就好比站在風口放風箏,總是比其他人要容易些。”
蔡致良本想說,站在風口上,豬也能飛起來。
現在的臺積電,以及目前臺灣最大的半導體產業聯華電子,都是工研院的產業,算是省級國企。
七十年代末,臺灣工研院電子所成立了聯華電子公司籌備辦公室,計劃集資8億元新臺幣,并邀請聲寶、大同、東元、裕隆等民營企業加入。結果這些大企業消極抵抗。在行政院長孫運璇再三說服下,最終只籌集到5億元新臺幣,其中政府占股居然高達70%。聯華電子成立后,進駐新成立的新竹科學園區,從美國引進4英寸晶圓生產線,主要生產電子表、電子樂器、程控電話等民用產品IC部件。到1985年聯華的營業額達到12.89億元(約3200萬美元),獲利2.17億元,成為臺灣產業新貴,豐厚的利潤立時讓人眼紅。
“說法很新奇。”張仲謀不置可否。
“張院長曾經是德州儀器的副總裁,想必對于美國目前的半島體現狀,十分了解。我計劃建立一座專業的DRAM工廠,張院長能否做個中人。”
蔡致良調查過,目前在臺灣做半導體,拉上工研院是最能夠事半功倍的。而且工研院的制程技術也是蔡致良需要的,只是授權方面的談判還在進行中。
張仲謀道:“據我所知,德州儀器并不介意將技術授權給臺灣半導體公司。”
“這話是不假,只是1M的DRAM技術授權有些困難,目前只能得到256K的技術授權。你也了解這個行業,如今最先進的技術,4M的DRAM已經量產,16M的DRAM樣品,年初的時候已經出現,想來明年就可以量產。這256K的技術授權,已經是十分的雞肋。畢竟距離256K量產,已經過去好幾個18個月了。”
18個月,這是著名的摩爾定律:當價格不變時,集成電路上可容納的元器件的數目,約每隔18-24個月便會增加一倍,性能也將提升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