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緊拳頭咽下另外半句話,京都那些人的命令,違抗了是什么下場?還不如現在冒險一搏。
這既是京都那幫人最大的資本,在舉事之前,若他沙啟烈出了什么事,京都的人自然要千方百計為他奔走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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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腸小道的盡頭是幾間茅草屋,草屋旁圍起一圈樹枝扎起的柵籬。
柵籬的外圍另圍了幾個小圈,分別關著兩頭羊,幾只雞和一群鵝,不遠處還有一方小池,蓄水不多,灰黑的濕泥之上零星撐著幾株枯荷,別有意趣。
呵,李沖遠遠看到這樣的景象不由心底暗贊,這是真的隱士。
與一路行來所見的頹敗荒蕪景色相比,這里簡直是世外桃源。
“此處可堪入畫,多好的田園歸隱場景,讀書之人的居處當如是。”
費文理兩手撐著后背,喘了幾口氣,眼睛里卻閃閃發亮。
李沖心里暗笑,文人哪,見到這樣的圖景,辛苦走山路的力氣總歸沒有白費。
武人林世蕃此時仍然氣息平順,一手悠然搭簾眺望,“這小院真不錯,我要回家搭一個一樣的。”
費文理眨眨眼一笑,李沖把頭埋低,他雖然不懂費文理話里的讀書人情懷,但是很清楚林世蕃接的這句話里沒有什么情懷。
京都林府所在寸土寸金,要是再擴建起來依樣搭個這樣的院子,應該逾制了吧……
一名老仆嘴里咕咕咕咕地叫著,手伸到木片釘好的雞架中摸出兩枚雞蛋,輕輕放入腳邊的竹籃里。
那籃中已放著幾把青菜和幾個橙紅的柿子,費文理看著茅草屋檐下的老翁和竹籃,眼睛彎彎,深覺觸目皆可入畫。
老仆望見走近的幾人,也不認生,眉開眼笑地迎上來,又向院子里喊道:
“少爺,客人來啦!”
費文理疾步上前拉住那老仆笑道:
“德老伯,多年不見了。”
林世蕃也向那老仆微笑頷首,見此情形李沖更不敢托大,趕忙拱手施禮。
院內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迎上來,他身材頎長面貌清雅,身上的舊灰布長袍一塵不染,已被洗的發白。
與三人一一見過,舉止得體,風度磊落。
這樣的風采,真像一個人,李沖揣度著,不久想法便被引證。
幾個人被引至房中,這茅草屋顯然很少待客,屋中僅簡單擺著幾架書、一張書案、一把椅子。
李沖還注意到窗臺上下擺放了一大一小兩個粗陶罐子,錯落插著蘆花和不知名的黃紫兩色小花,讓整個房里亮堂不少。
但是,嗯,直覺上也讓人覺得突兀不少,不太像是三十多歲獨居男人會有的心思。
他們進門后,德伯端來火盆架起柴堆,又找來幾張竹凳,眾人便圍坐在火盆邊取暖聊天,德伯和德嫂進了廚房開始張羅。
幾人談天說地其樂融融,李沖注意到,這清雅男子與林、費二人都很熟絡。
他稱林世蕃為兄長,仿佛是因家中長輩有交集。稱費文理則用他的字號,是平輩文友的交情。
李沖與人不相熟,只是靜坐微笑,偶爾頷首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