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呼啦啦一陣響動,只聽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道:
“將軍,就是這小子,白天偷跑出去做壞事,五哥跟著他去了,到現在沒回來!”
那聲音異常悲憤,話剛說完便有鏘啷的拔刀聲響起,耳后邊傳來風聲,風逐本能地避過一旁。
李沖一手格開錢成揮出的刀,一臉無奈。
他就知道放這倆人進護衛隊準要出事,雖然護衛隊這幫人也是禁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但是常年守在京城的禁軍,和這種尸山血海中歷練出來殺人如麻的閻王爺相比還是差得多。
這二位可是林世蕃麾下西南路軍中精銳中的頂級精銳。
風逐眨眨眼,竟然把他給忘了。
打躬作揖向眼前的人道:
“那位叫老五的大哥,我白天見他上酒樓吃酒去了,這便去接他回來。”
后半句話時人已經飄落墻外。
錢成張張嘴,忘了拆穿他的謊言,五哥明明是去跟蹤了,怎么會去吃酒。
但是,新兵身手竟這么好!
李沖一臉淡然,向錢成耳語了幾句,打著哈欠轉身離開,今日當車夫上山下山比練功夫辛苦。
身后錢成嘴巴張得更大,表情從震驚又變為膜拜,待要張嘴喊些什么,抬眼瞥見樓上林大人的房里點起了燈火,趕忙捂著嘴低頭跑開。
此時坐在燈下的林世蕃卻有些失態,握著信紙的手竟止不住地抖動起來。
他臉上神情似悲似喜,這是真的?那小子還活著?
抬手算算,他雖然比自己小,此時也是不惑之年了。
時光轉回二十年前的西征路上,也是今日的官道,二十萬西征大軍浩浩蕩蕩向土奚律挺進。
“衛大哥,林大哥!”
身后光影交錯,一人一騎,白袍刺目,那年輕人穿過光線走到眼前。
杏眼長眉,卻英氣天成,他們笑著拱手回禮,“小公爺!”
沙場浴血,強敵如虎,他們是三支利刃,每次廝殺都同進同退,每次出戰都一路披靡。
林世蕃失神半晌,重又將目光落回江稟義信上:
“……十年前與衛帥領懷遠路同袍二征土奚律,曾于蠕塬遇襲,孤軍力戰不成,有一人一騎穿透戰陣來援,爾后便匆匆離去。衛帥目睹其人,稱其一招一式之間肖似當年的小公爺徐懷朗。衛帥嘗猜測,二十年前章淮老將軍西征之時,最后一戰已破敵主力,對方并無戰力,小公爺或是傷重,并非身亡。今稟義見到一人,應是小公爺同伴,名為白先,年齡和樣貌推測,疑為當年小公爺副將白令將軍之后……”
白先,林世蕃眼前浮現出一個不羈浪蕩的身影,出使土奚律途中遇到的商隊頭目,眉眼確實似曾相識。
沒想到他竟以實名相告,那時竭力防備的人竟是故人之子。
“……據阿瀾所說,其父曾經在二十年前的蠕塬救治過一名漢家白衣將軍。此次土奚律拉木倫王之亂中,敵陣之中取兀勒王首級的人,也可能是小公爺……”
林世蕃倒在椅背上,過往種種,歷歷在眼前浮現,卻讓人肝膽劇痛,心酸難言。
他還活著,為什么沒有回來?
或者,哪怕是給衛大哥、給自己瞧瞧帶個信也好。
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