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隸牛猛然抬頭直視他,目光憤憤,但那氣息只是一瞬,隨即又萎靡下來,“你說的對。”
五獵是羊葛部的人,在朝臣們眼里自然是跟大王子同氣連枝的。若是大王子交出這個人證,還真的會有不少人相信這一切都是出于大王子的自導自演,最后為了脫罪又將罪責推脫到一向與自己不和的二王子身上。
雖然荒唐,但事情一旦往二王子身上發展,不管是朝臣們還是皇帝,都會自然而然地往這方面想,這兩個王子一向不和,內斗攻訐是最常見的戲碼。
“我想二王子也是料定了事情會往這個方向發展,是以在昨夜雖然只殺了兩個羊葛部的人,明知道五獵還活著且極有可能被你或者大王子救下,但是——”
眼前的少年公子停下說話看向司隸牛,有些歉然地嘆口氣。
“這個重要人證,在我這小店里呆了一天一夜,說實在的,在司掌柜來之前,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今日本打算將這人證送給司掌柜,這是我們為生意伙伴應當做的,如果有二王子的人驟然查到了霓裳閣,葉成也只得魚死網破,舍掉這家店,舍掉在突倫的生意,先保住生意伙伴的青白,再找時機東山再起。”
司隸牛直起身子,深深看了眼前的少年公子一眼,眼底滿溢著誠摯的感動,但心底卻有一絲異樣的驚懼。
“但是啊,事實證明我也是虛驚一場”,少年人咧嘴一笑,神情微苦。
他攤開雙臂道:“好像官府今天沒有拼命追查這個逃犯,我也是剛剛才意識到,或許拿到五獵根本不重要,甚至,有人更希望五獵落入大王子手中呢。所以你看,我們本是要幫司掌柜的,如今看來竟然也沒幫上什么忙。”
司隸牛神情幾分肅然,少年人說得荒唐,但他自己心里清楚,事實沒準還真是這樣。
今日自己多方奔走,此時回憶起來,當真沒有人在追擊搜查五獵這件事上花費太多精力,他得知最多的動態來自于朝堂,二王子一黨借此發揮的人很多,申請將大王子治罪的人很多。
更是有人拿出二王子此前在檢閱軍隊時被奴隸軍團的人攻擊受傷的事,建議削減大王子烏木扶風手中的兵權,增加二王子烏木扶雷手中的兵權,還原王族應有的體面和尊權,使他們不再被奴隸們隨意攻擊和仇殺。
司隸牛苦笑,“難不成這個暗虧還要天地酒坊和大王子一起擔了不成?”
那樣,大王子可真是損失慘烈,既要承受那些半真半假的揣測,認為他是都木家滅門慘案的幕后推手,被王族們憎恨恐懼敵視,還要丟掉天地酒坊這一大筆養兵收入。
或者說,原本王族對大王子的仇視敵對就是無法避免的,而這一次事件只是加深了這種對立而已。最為重要的是,失去了天地酒坊,失去了酒課稅補充軍需軍備的這個收入才是最為致命的,經過這釜底抽薪的掠奪,兵權衰落的大王子在突倫是一文不值的。
司隸牛出了一身冷汗,烏木扶雷做這件事夠陰狠!他想削減大王子軍權是真,恐怕更迫切要達到的目的是從天地酒坊拿走酒的經營權吧,如果不給大王子,在整個突倫最有可能拿到的便是他自己!
“司掌柜這是氣糊涂了,咱們自然不能吃這個暗虧,更何況眼下咱們手里又有人證。”
少年背對燈火的面容半明半暗,只有一雙眸子閃閃發亮。司隸牛心里咯噔一下,直覺告訴他,自己方才想到的這些,這少年人恐怕早就想到了。
“這次大王子是吃了虧,但最吃虧的應該是三王子啊!”那少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