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方才已經收到消息,周正擺脫掉林世蕃派出前去保護他的人,潛藏在沙洲府寄住在一名女伶那里,那名為雪衣的女伶正是對外宣稱要閉關學戲,待出關之日誓要一鳴驚人的。
彈劾沙啟烈,自己手中已有的證據被毀,他竟然想到用唱戲這樣的法子,將沙啟烈的罪行告知于全天下民眾。只要這顆種子在人心里種下,真相和證據便會不斷被普通民眾發現,沙啟烈之罪便再無可逃了。
皇帝面色逐漸變得凝重,事情有點麻煩了。沙啟烈能做成這樣的事,且不說其上究竟是有什么人做靠山,但他自己身旁一定有不少忠心的幫手,此時身在沙洲府的周正是存了必死之心要做這件事了。
還有沈遲,他們二人都沒有足夠的幫手。但是身為一國之君,他還沒打算讓兩位忠心耿耿的得力重臣在沙洲府舍了性命。
怎么辦?
皇帝眼風焦慮,掃過身后的書格和屋頂的木梁,棠兒哭哭啼啼來見他,眾人都忙著回避,此時鄺離一定不在這里。
他將目光看向萬棠兒,“你要幫我個忙。”他道。
片刻之后,守在御書房門外的內監侍衛聽到房內傳出一聲尖叫,緊接著便砰的一聲,房門被打開,萬棠兒捂著臉哭哭啼啼地一路快跑出了御書房,門前眾人都嚇得呆愣當場。
皇帝氣急敗壞地追出門,看到呆立的眾人,再看遠處回廊中仍在疾奔的萬棠兒,因跑得急好像踩住了自己的裙擺,身形一個趔趄險些撲倒在地,他甩甩袖子咬牙罵道:
“蠢貨,還不趕緊去追!”
太監和侍衛們這才恍然回神,趕忙垂首應是,都追著棠兒去了。
皇帝一人回轉身,隨手關上房門,環顧四周后又仰頭看屋頂,面色愈發凝重。
“鄺離。”他低聲喊道。
似乎有輕風拂過,燭火照耀下的御書房有一處書格后的暗影仿佛流動起來,直到皇帝身前才能看清這是一個穿著夜行衣的人,他跪地行禮,“皇上,臣在。”
皇帝將手里捏著的一枚折疊好的信箋遞給他,“快快送去林世蕃處。”
鄺離接過信箋,又如同流動在地上的暗影,無聲地掠過地面、墻壁,房梁,離開了御書房。
片刻之后房外有雜亂腳步聲踏踏響起,崔喜在門外躬身一禮道:
“皇上,棠兒姑娘已經在福寧宮歇下了,讓小人們先來回稟皇上,今日她不會再來了。”
房內的皇帝嘴角彎彎,這丫頭,關鍵時候總是站在他這一頭的,方才沖出門外的戲也演的極好,如果不是她引起的那么大動靜,鄺離這家伙恐怕注意不到御書房有事,他這急信也找不到可信之人傳出去了。
他清清嗓子冷哼一聲算作回答,門外的內監侍衛全都聽到了,幾個膽子大的不由交換了個你知我知的眼色,崔喜也忍不住埋下頭一笑。
這還不簡單,如此嬌艷的美人在眼前垂淚,哪個男子也會禁不住動了情啊。
這萬棠兒端的好深的心機,先是主動前來投懷送抱,引誘了皇帝之后自己卻又跑開了,那個詞怎么說的,欲拒還迎,欲擒故縱。
萬吉的妹子了不得啊,崔喜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