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將軍又笑起來,“他們那邊現在可有異常?”
黑河利落答道:“沒有異常。”
范將軍懷疑那食攤所在的村莊里有賊匪劫了馬匹,現在大事在即,為防節外生枝不便前去對付他們。老七帶人一直監視在村口附近,今日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人出來,這也就意味著若是村子里確有賊人在,那伙賊寇今日并未在官道旁埋伏劫馬。
“有老七他們在,今日要到的這批馬想必就沒什么問題了。”
范將軍松口氣。
…………
城東七十里外西去土奚律的官道旁此時看起來很安靜。
這時如果站在空中,就會發現官道北側的一小片密林之中,包括密林周邊長滿了齊膝野草的地方,有黑甲黑衣的兵士靜默匍匐在那里,在等待今日會送到的馬匹。
而再往北看,晾曬場上堆砌的麥草垛里,偶爾也有鋒刃的寒光閃過。被零散堆放在晾曬場邊緣的麥秸稈下也蓋著幾個人,有一個人自側邊貼在地上匍匐向前,如同一只快速滑動的蛇。
他貼近一小捆麥秸稈,原來那里也裹著一個身形略微瘦小的人。
“村子里的人都轉移上山了,黃將軍。”
“好。”黃岐的聲音冷靜利落。
“傳令下去”,黃岐微微側頭看向一旁,“注意東南方向的信號,一旦煙霧升起立即動手,將前方林子里的黑甲兵全部殺掉。”
“是。”
他的命令被一個接一個的人復述傳遞,所有人都在向東南方向關注,那里是青冥山,是他們今天的主戰場。
更遠處的食攤那里,不知就里的牛叔牛嬸還在灶前忙碌,昨日清晨跟著父親在這里喝肉湯的瘦小少年過來了,這次他那愛還價的父親并未一起過來,他點了一碗肉湯,又要了一碟子醬牛肉,仿佛是餓狠了,低著頭伏在桌上吃得呼呼響。
黃岐低聲道:“到時候出手快一點,大小姐一人在那邊,不能讓她受傷了。”
牛叔牛嬸的食攤太過顯眼,此時如果連他們也一起轉移勢必會引起懷疑,只得由宜秋扮作男裝在這里護著他們。在所有人眼里,這樣瘦弱的小少年,不可能有什么攻擊力,沒有人會對此有疑心。
宜秋端起桌上的大碗喝湯,小臉完全被碗口遮擋住,她微微側了下身子,用眼尾余光望向西面屹立不動的青冥山。
…………
青冥山腳下共有三個暗哨,這樣的暗哨只是范將軍行軍布陣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實際上,他們藏匿在青冥山的一年多里,連獵戶樵夫都不大敢來,偶爾清明節前后會有人在山下燒紙祭祖,但也僅此而已。
所以久而久之,在暗哨上輪崗的兵丁都習慣了懈怠。夏日里山風習習撲面,又到了申時這種時候,便是不大困,守著無聊也想睡一覺的。
這里一棵沒了葉子的粗大柿子樹,樹下靠著一人已經閉上了眼睛,樹上兩根樹杈之間還有一人斜躺,已經鼾聲如雷。
樹枝的那頭伸出一只手臂,靈動如蛇信一般,只是在那打著鼾的人頸子上一抹,那鼾聲便斷了。
有溫熱粘稠的東西沿著樹干流下,其中一支細細的紅色血流自然而然蜿蜒至樹下靠著的腦袋上,原本就要睡著的兵丁覺得頭頂發癢伸手便撓。
是什么東西?他睜開眼,看到一只沾滿血的紅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