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皇帝便被這樣送到儀妃居住的宮里。入夜之后,崔喜和越溪又將他送往了湛露殿。
張平和儀妃,都是延陵王的人,他們接到了指令,在厲氏之亂時將皇帝藏起來,留待延陵王帶浮屠三衛入京,借用皇帝的手下詔,將皇位交由延陵王。
當然,在這個過程里崔喜留了一手,在張平傳遞消息的信鴿身上動了手腳,那貪吃的鴿子吃了混有酒的食料,傳送消息比往常慢了幾日。
于是,延陵王在此事上便失了先機,最后和林世蕃的西南路軍同時進宮,又同時找到了皇帝,正因為如此,皇位才發生了這樣大的變動,延陵王沒有得到,反而是林世蕃和文九盛出手,號令朝廷文武百官,擁立源錚為新帝。
往事與眼前的頹敗殿宇重疊,崔喜神思一恍回到當下。眼前的越溪已然在收拾籃子和食盒,她要回去了。
崔喜從腰間取下火折拿在手上點燃,火光映在自己臉上。
“越溪姑姑是你嗎?”他道。
越溪顯然被嚇了一大跳,羊角宮燈微弱的光里,她明顯是在強自按捺住即將要沖出口來的驚聲尖叫。
“怎么是你?”她冷冷道。
“因為我看到越溪姑姑每月都來此地祭拜,也因此想起了從前和姑姑一起經歷的一些事。”
“哼,你想拿那件事要挾我和太妃?”越溪冷笑道。
“崔喜你別忘了,你和你師父張平做的事,比我們做的多了去了。”
崔喜嗨了一聲,似是嘆氣,旋即又笑嘻嘻看向越溪。
“我怎會拿這些事出來說,今晚跟著姑姑你過來,自然是為了說一些你我二人才知道的事啊。”
他一語畢,越溪原本冷笑的臉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崔喜將這微妙的神色變化看在眼里,他上前幾步走近她說道:
“姑姑,你我不如進去說?在大門外站著怪傻的。”
越溪神色未變,也不看崔喜,轉身抬腳往宮門走去,崔喜又是嘻嘻一笑,自己熄了手里的火折跟了上去。
湛露殿的大門已經十分破敗,看不出原色。其上布著腐朽的小洞,應是門上的紫銅大釘被人卸去所致。
院內荒草已長至半人高,二人捂住口鼻分開雜草叢往里走,進入殿中后看到的情境卻與院中大為不同。
與殿外的荒涼不同,殿內明顯在近期被打掃過。正堂上十分空曠,進門左手旁整齊地放著一桌四椅,桌上擺著青花茶壺和茶碗,近側地上放有小風爐和炭盆,再往里走能看到臨窗放著一張貴妃榻,其上赫然是一床御用的明黃綾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