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老爺您還好嗎?”賈璉見賈赦呆呆坐著,一語不發,身上更是穿的單薄,忍不住出聲詢問。
賈赦回過神來,感到腦子有些昏沉,鼻腔有些塞,知道受了涼,可能生了傷寒,便道:“老爺凍著了,快去叫府醫。”
賈璉嘴上答應著,從炕尾衣箱上扯過一條熊皮大氅披上,又整了整頭發,快步出了門。
一邊跑一邊嘀咕:“想找親爹拿個靠譜的主意,竟然還病了。這樣的一家之主有什么用?果然不值得期待。看來以后還是要向老太太二叔二嬸他們靠攏。”
別說已經躺倒在炕上的賈赦沒聽到,便是聽到了也不在乎。
倒不是因為他是情圣,原配嫡子死了多年還念念不忘。忘自然也是不可能忘的,但因此導致的后果卻未必是他想要的。怪只怪年輕時太沖動太中二,孤注一擲,斷了后路,惡了兩代君王,只能混吃等死一輩子。
是故,聽到太子逼宮,與永泰帝兵戎相見,二者只能存一,賈赦又如何不狂喜?
偏心中狂喜還不能表現出來,家中必有皇家密探,防不勝防。現在可沒有親爹給擋災了,哎。
想起賈代善,賈赦心中有愧。若不是他這個不孝子,父親一定還活的好好的。
母親厭惡他,偏心二弟,讓二弟住榮禧堂,他一點也不在意,這都是他的報應,是他該承受的。
或許只有事母至孝,才能略略減輕內心的悔意與痛苦。
別看賈赦借口尋醫趕走了賈璉,心中卻很清楚,不會有人認為外面的事與府上有關。人家太子哪怕組織人手逼宮,也不會找曾經坑過他,關系疏遠二十年的伴讀。
“這還真是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要是當年沒坑太子,作為堅定保皇黨中堅分子賈代善嫡長子的老爺我,身為永泰帝親自給太子安排的伴讀親密小伙伴,肯定要跟著小伙伴逼宮,而不是護著活不了幾年的老朽皇帝。”
“現在逼宮失敗,那么榮國府跑不掉奪爵抄家流放三千里。作為太子心腹,老爺被賜死的可能性極大。畢竟,以永泰帝對太子又愛又恨的復雜感情肯定希望兒子的心腹跟著去地下伺候,嘿。”
想到這里,賈赦在被窩里嘿嘿笑出了聲。
神清氣爽,啥傷寒也傷害不了老爺。頭昏鼻塞,那是什么?
可惜,失敗的怎么是太子?永泰帝還真是個老不死。老而不死是為賊,難道給所有兒子送了終才舍得死嗎?
一想到有可能長壽的永泰帝,賈赦心中又不爽了:“老家伙最小的皇子幾歲來著?五歲還是七歲?這說明身體好,精血旺盛,短期內死不了。也難怪太子急了,等傳位給他,就怕做不了幾年皇帝便身體不支薨了。”
“老爺,府醫來了。”賈璉喊到。
往日侯府有資格請御醫前來診治,但今兒外面兵荒馬亂,宮里更不太平,哪里還敢去請?
府醫水平也不錯,怎么說也是侯府供奉,沒幾把刷子也不敢來。對付傷寒咳嗦這種常見病經驗豐富著呢。
一把脈,留著白胡子的府醫眉頭打結,這大老爺怎么回事?脈相分明是大喜過望。可是不太對,府上沒有什么可喜之事。難道同府外之亂有關?但現在也不知道是什么引發的亂事呀。
一般人還真沒法知道太子逼宮這等秘事。也只有亂局平定,皇帝定下審查基調,將所涉眾人判了,貼出告示,中下層官員及小民才會知道。那起碼半月以后了。
“大夫,大老爺這病如何?”別說,賈璉雖然美得過幾個好臉,還是很孝順的。
府醫決定按下疑惑,略有遲疑地道:“凍著了,先吃幾副藥看看。”
也猜到不是大病,剛來時不還有力氣對他拳打腳踢嘛,賈璉暗暗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