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紹祖趁榮寧兩府男丁不在,故意于門前挑釁的事兒很快傳遍京城,似乎一夜之間孫家的祖宗八輩都被人扒了個精光。
眾人不由齊齊驚呼,喲,原來從祖上到后輩全是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的小人。
還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紈绔甚至彼此調侃:“做人不能太孫紹祖!”
好嘛,沒三天,這句話竟然成了京中最流行的句子,想來能奪取全年最火頭銜。
不用問,這流言的引導少不了惜春賈珠的功勞。
再說孫紹祖,那天被惜春弄暈之后就被家仆送去了醫館,一暈就是兩天。
醒來后,回家又過了一夜,等再次出門,就看到鄰里瞧他的眼神分外復雜。
但不管復雜程度如何不一,卻全都帶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遠。
他站在門口的青石大道上,左右看看,連平時來來往往,不停的叫賣聲竟然也消失了。
“怎么貨郎小販都不做生意了?”孫紹祖疑惑的問隨從。
隨從也滿頭霧水。
孫紹祖并未成家,宅子里下人不多,一個兼職管家的隨從,一個跑腿小廝,兩個兼職洗衣的通房,兩個粗使婆子,一個灶上的婆子。
這幾天隨從親力親為的一直照顧孫紹祖,故而對外面的消息一無所知。
灶上婆子雖說出門采買菜蔬,也曾聽到了流言,但她沒膽子回報,也不敢私下議論,所以孫家上下除她竟無人知嘵。
“京中難道又有大事發生?”隨從忙道,“大爺,我去打聽打聽。別再跟去年十月似的。”
去年鐵網山有變,京中同樣也有混亂,只不過雙方差距太大,沒有造成巨大損失罷了。
一場亂,剛巴結上的官員全軍覆沒,沒連累到孫紹祖,他已經很慶幸。
“不用。”孫紹祖斷然拒絕,“你瞧瞧,東大街的人還是挺多,更有歡聲笑語不斷。”不可能又發生了造反。
東大街與孫府門前大街十字交叉,站在門前,街上行人的音容笑貌清晰可見,發生的一切也能一目了然。
于是,孫紹祖并未把感受到的異常放在心上,他的大事還沒辦好呢。
隨從見自家大爺對自己的判斷很自信,也信了,便要去門側的拴馬樁上解韁繩牽馬。
那拴馬樁足有兩三米高,用青石雕成人騎獅的模樣,石獅子前肢和人臂腕間鏤鑿著穿系韁繩的孔眼,一匹棗紅色高頭大馬的韁繩正牢牢拴在石獅子前肢的孔洞里。
“去花滿溪吃酒,不用騎馬。”說著,一馬當先,往酒樓的方向走去。
隨從連忙跟上。
他們這邊剛走,賈赦的小廝就跟著衙門差役來了府上還銀。
原來,賈赦等商議過的次日就將銀子送去了順天府,把還銀的事兒托給了衙門。
要不說流言傳的那么快呢,也有府衙的功勞。
到了花滿溪,孫紹祖看到相識的掌柜伙計又露出鄰里一般復雜的表情,只不過出于職業素養,這絲復雜一閃而逝。
“孫大爺,您請!今兒想來點兒什么?”伙計的動作還沒掌柜迅速,笑容滿面待客的竟然是非貴人不接待的掌柜。
孫紹祖得意的笑笑,他猜自己不畏強權不趨炎附勢的名頭想必已傳遍京城。
要不,平時從不搭理他的掌柜能這么熱情?
掌柜也沒法子,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眼前的這個孫紹祖的底細主家已經傳來了,很詳細,連哪年哪月才不尿褲子都寫了。
從那些消息上,見多了人鬼的掌柜可以確信,這人不但忘恩負義過河拆橋,還是個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的,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