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要給你們看個新鮮玩意兒,我還不需要歇息這一會兒呢,”泉叔眼笑成一條縫問:“宋生,你怕不怕鬼呀?”
宋淵向后仰了仰,嘟嘴說道:“泉叔您要說以前,那是怕的。但這一路隨您和三少爺,也見了不少怪奇,鬼,怕是不比尸怪啥的駭人罷?”
“你要是嫌棄跟我危險,此去縣城就躲在尋仙閣不用回來了。”我也加入到逗趣宋淵的話題中。
宋淵略慌,猶豫中有些鼓勁壯膽的神情道:“三少爺,我不是那意思。只是見過尸怪之后,想來沒有什么更嚇人的東西了吧?”
泉叔大笑:“要不說你是小屁孩呢,這尸怪有血有肉,刀劍能傷。鬼可不一樣,有形無體,面目猙獰,可嚇人多嘍!”
宋淵忙問:“泉叔您見過鬼?”
“當然啊,就在我們面前的橋上見過!”泉叔用煙桿子一指前方,頓了一會兒,那橋面嗖嗖起風,像是在回應他,惹得我們都起了一層雞皮。
片刻風止了,泉叔又繼續說道:“不過你們不用怕,艾蒿驅邪避鬼自古有之,道士也給備了。我還是大小伙子時,流離顛沛,也曾當過棠浪哥老會的鏢師,那時候這座橋是常走的。幾百年前的人修建此橋,取名穿金橋,寓意過橋之人穿金戴銀,后來發現這橋白天能走人,晚上能走鬼,本地人就都叫它上路橋,寓意死后過此橋上西天……”
話到此處,又是一陣冷風刮過,更勝之前,還飄帶了一絲湖水的腥味。
泉叔抬頭看看天,指著半輪殘月說:“待這月亮照滿橋面,就能見到新死的鬼魂零星飄過,往我們身后的鬼市去了。不過,含上艾蒿呼吸,鬼是看不見咱們的。”
老頭不懷好意地說:“三少爺,宋生,你們敢不敢跟我一起,迎面遇鬼啊?”
我和宋淵被老頭一番講解搞得汗毛直豎,卻不好意思表現出懼怕,只得裝出無所謂地樣子,答應下來。
于是泉叔便笑瞇瞇地不再多話,悠閑地抽起煙來,眼睛直勾勾望著橋面,等待月光緩緩移動著。
宋淵又冒出個刁鉆的問題:“泉叔,這棠浪約有千戶,就算是個大縣,但也不至于日日死人,您說是不是?”聽得出他不過是因為害怕,要給自己些安慰罷了。
泉叔略感悲憫,吐出一口煙,悠悠回答:“縣里是不會,可是被征去當了兵的棠浪青壯不在少數。如今國之動蕩你我可知,那些人可說不好哪天死。至于你說這算是大個縣,那是因為你沒見過二十年前的棠浪,湖岸千畝良田,端午萬人齊聚祭祀的盛況。現在,怕是不及當年的十之三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