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不緊不慢道:“老人家,您既見過唐十三,必然也是有些閱歷。那有錢的富商,個個錦衣玉食,金鋪銀床不知幾輩了,早就過膩了尋常日子。這強搶民女,收人做兒的欺辱之事,不是常有的么?我家周公子本就身世坎坷,您這兒還為老不尊,硬要把財神爺推出門去?!”
圍觀的老鄉對周玖良的話可能也不甚明白的,但一聽到“財神爺”三個字,瞬間慌亂起來,口中念念,對老頭剛才魯莽的質問頗有微詞。我身前那位老奶奶,甚至踩著小腳幾步上前,給了老頭一拳。
周玖良跳下石頭,將馬大哥攙扶起來,面對眾人說道:“馬大哥為人正直忠義,成熟老道,我就把銀票托付與他,等你們到了河邊鎮,找個票號將錢銀兌換好,由他來分發。希望各位今后事事順遂,不用再在這種鬼地方受苦!”
馬大哥有些不好意思,惶恐地望了望周玖良,小聲問了句什么。
周玖良這才又有些猶豫地又再次開口道:“哦對了,那些已然得了瘋病的人……我們道長會為他們做法,七七四十九日,瘋病必除,救得他們!各位就放心罷!”
馬大哥瞇了瞇眼,知道他是在撒謊,但也沒有戳穿。鄭道士給我遞了個疑惑眼神,我拍了拍他后背,示意不必多問。
我將視線移到富貴身上,見他呆呆地望著前方,嘴巴微張,無聲說話,宛若失神。便招呼宋淵去扶,宋淵攙著富貴穿過眾人走到我身邊。
此刻的山谷中,只有我們幾個心如亂麻,而剛才得知未來有了著落的那些鄉親們,已如即將歸家的候鳥,呼朋引伴地,這便要拋棄掉礦上的一切舊物,去歡迎未知的新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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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兩日,最后一戶人家離去,偌大的礦山上,秋風蕭瑟,平地中央的大鍋里,煮著一些干腌菜和洋芋。我和宋淵把剩余的人召集起來,圍坐同食。
宋淵獨自從草屋出來,搖了搖頭,我便知道,富貴還是不愿吃飯,不免有些擔心。
老周看著離去的人消失在沙壩河的邊緣,嘆了口氣,說道:“這下好了,三千多兩啊……就換著一眼銅礦。”
周玖良吹了吹手中的湯,問道:“老周,你很愛錢啊?”
“倒是還行吧,這些錢本就要拿來散了的。只不過眼下就算是安置好工人,回去稟報,也不見得就能讓掌柜的消氣。更何況,我能不能活著回到京城,還未可知。”
老周邊說,邊取出一卷書來。
他站起來將書遞了過去,說道:“周公子,雖然你一路上謊話連篇,還總是拿我開涮,但眼下,我這件事情,還真就只能拜托與你。”
我側過身子去看,見他拿出來的書上,寫了“鏡花緣”幾個字。
我和周玖良不知他是要作甚,并未回應,老周便有些扭捏地說道:“你能幫我,把這話本,送還給天津景妙茶樓的掌柜嗎?就說是唐依小姐的出借之物,要物歸原主。”
唐依……我心中犯嘀咕,瞥了眼周玖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