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我有些后悔,畢竟自己父母雙全,還要和一個閹人扯上關系,實屬不孝。
誰知父親臉上卻露出了一抹笑意,指了指母親,說道:“還有臉說我,你那些舊賬不也是兒子在還么?”
母親輕推父親手臂,瞅了他一眼,也嫣然笑了。
我雖滿肚狐疑,但眼前二人恩愛的場面,讓我又想起小時候與他們在一起的溫馨時光,心中只剩下歡喜。
又說了些閑白,聽見外面大堂傳來高聲對話,父親快速站起,讓母親留在這兒,轉而叫上我一起去查看是怎么回事。
原來是鄧捕頭來報,說那金道士自進了牢房之后,引起一陣騷亂。
牢中關著的道士們本就是被保護在這里的,所以不設鎖鏈,但其中有幾個道士見金道士來了,就不斷苦苦哀求牢頭,讓他把金道士鎖起來。
周玖良忙讓鄧捕頭帶路,胡師爺卻阻撓說眼下牢中騷亂無需我們出手,而是叫鄧捕頭帶我們先去殮房查看之前死去的道士。
殮房就建在大堂后面的竹林邊上,挨著一條小河,我們信步前往。
路上,接引的那個仵作一直搓手叨念,要我們務必不要勉強,若是本身膽小的,就別進去了。至于場面如何驚悚,卻只字不提。
仵作推開殮房的第二道門,鄧捕頭明確表示自己不進去,還退了幾步。我聞到里面傳來一股摻雜了酒氣的血腥味,很是嗆人。
可屋里面并沒仵作說的那么恐怖,只有兩架木床上擺放著鋪了白布單子的尸體而已。
領我們來的仵作是個瘦骨嶙峋的老先生,看他的手骨指節粗大,皮膚粗糙,若不是知情,在街上見了,不會想到他是從事這門手藝的,只覺他是個土里刨食的莊稼人。
他有些緊張地走到一副尸體前,顫抖著手懸在布單子上,說道:“這是九天內死的第五個,旁邊那個跟這個一起送來,兩個尸體都是昨夜發現的,小人已填寫了尸單,各位大人……現在想走還來得及,先前跟著小人學徒的孩子,已連續幾日做噩夢了……”
宋淵不悅道:“別這么多廢話,不就是死人么!”
周玖良白了宋淵一眼,安慰老仵作:“前輩莫要聽他的,我們來幫忙,自然不怕這些。煩請您掀開給我們看看。”
我和父親站在后面,第一眼沒能看清,只覺躺著的人身穿灰布衣服,身長六尺左右,衣服中間破了個洞,臉上卻比較干凈。
那個破洞上,還蓋著一塊小布,較蓋尸的布料粗些,也更污糟些。
父親只瞥了一眼,便退后去往門外了,老仵作也遞了些手巾過來,隨父親一起離開。我還不明就里,就被宋淵一聲喝罵驚動,趕忙湊過去看。
只見那名死道的眼睛和嘴都被刺穿,用細細的竹篾過洞縫合,但由于竹篾本身硬朗,所以眼睛并不能完全閉上,露出一點兒眼白,似乎在偷看什么一般。
尸體的皮膚煞白,應該不止失了血,且是被人專門處理過的,異常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