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正想問問他口中的他們是誰,七八個兵卒打扮的人手持火把闖入院中,眾人聚到門外,得見為首的正是鄧捕頭。
胡師爺一臉驚慌,問:“你們怎么來了!”
鄧捕頭不似白日,而是以輕蔑的口氣回道:“師爺您怎么如此執迷不悟?如今天大的好機會,可不是時時能得的!快說!陳大人往什么地方逃了!”
這都鬧得哪一出?難道鄧捕頭要造反么?我趕緊上前搭話道:“鄧兄,有話好好說。我們雖然是外人,但您先前以禮相待,該是與我們郭家有些交情,可否給我幾分薄面,莫要咄咄逼人!”
鄧捕頭冷笑一聲,說道:“你那薄面可以給,只不過這是我們族內紛爭,你說不上話。原本我與師爺都是族中派來監視陳大人的,誰知這老東西竟然入戲太深,真以為自己是大清的官兒了!眼下朝廷危如累卵,正是奪回雷波的好時機,他卻遲遲不肯行動!族里借屠道案往大了鬧,他還幫著那武夫出主意查案子,逼得我們非要刀戈相見。姓胡的現已被逐出族群,你們這些外人要是識相,就該趕緊讓開,否則莫怪我們手中兵刃無眼!”
說著,他身后的兵卒都將刀抽出,步步逼近過來。宋淵見狀,也把佩劍置于身前,鄭道士也作勢要打。
胡師爺拉著我和周玖良,聚在后面,金道士則站在原地,眾人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正當我思考對策的時候,就見正堂的屋頂上,一個人影閃過,我覺得眼熟,便掙脫了師爺的牽引,要抽針幫忙。誰知一摸袖子,才想起隨身的三根銀針此刻還在那蛤蟆的上牙膛扎著,不自覺罵出了聲來。
眼前幾個兵丁被我這一句搞得奇怪,互相看了看,而房頂上的人影就趁這機會悄然落地,隱匿在他們身后的黑暗中。
一旁的周玖良也發現了那人影,輕輕攮了攮我的后腰,接著給我使了個眼色。我點點頭,二指敲了敲手腕,示意他我沒有帶銀針。
那家伙竟放松地笑了,一扭臉,對著鄧捕頭一行人,用手點指,拿了唱戲的腔調,道:“師父我要托五丈原大事了!”
官差們被他這做派驚了幾分,都把手中兵刃緊了緊,相互看了看,不知他要做什么。
周玖良接著用嘴學了幾句鑼鼓,將手袖甩到掌心握住,唱道:“魏延賊扇壞我命燈七盞,大料想亮的命難以保全。我有心傳將令把賊問斬,事到此又何必扭地裂天。轉面來將伯約一聲呼喚,聽師父言共語細說心間!”
我從沒聽過這種唱腔,十分嘈雜粗獷,與平日聽過的京劇只有鑼鼓部分相似,便小聲問道:“這是什么戲?!”
周玖良緊盯著官差們身后,眼珠子一轉,應該是發現那人又接近了幾分,于是笑嘻嘻回答道:“秦腔!這唱法,對眼下正好!”
我還沒來得及回他,周玖良緊接著搖頭晃腦,扯開了嗓子唱:“于師父戴相帽腳蹬朝靴,也不枉與劉主保立江山。你吩咐西蜀軍轅堂立站,諸孔明托帥印五丈原前!”
最后這兩句拖得很長,我知道他是有意為那個不知是誰的黑影爭取機會,便也沒打斷。
雖然眾人都被他的奇怪舉動搞得摸不到頭腦,但黑暗中的那人卻似乎非常上道,已經快要進入到火把能照明的范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