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玖良有些不悅,但又礙于是人家族內事務,便又說回屠道之事:“先死的道人,那死狀,是為何?”
堂前一片無語,看來就算是見多識廣的老仵作,也未曾遇到這種案件。
鄭道士忽的轉頭,問道士死狀,周玖良將殮房內的情況一一說明,半晌,鄭道士癡癡說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勿聽、非禮勿動……你們沒有查看死者的耳朵么?”
眾人搖頭。他又繼續:“這是在警告對方,要分清是非,不可輕舉妄動。至于胸中無心僅有佛,乃是要聽信之人遠離道士,親近佛法。”
周玖良捋了捋下巴上剛冒頭的胡茬,說道:“老佛爺……”
宋淵將佩劍收回鞘中,輕咳兩聲,示意他不可在外人面前多言。而之前半天都沒搭話的王準,忽的哼哼一聲,嘆道:“草藥佛……晚了……”
胡師爺聽他說話,才反應過來,問我們這人是誰。我將客棧內的情況描述一番,也大致說了他是憋寶之人,總是惦念郭家在均都的茶山。鄭道士讓宋淵將鄧捕頭,還有那些幫手收監,說要親自對話王準。胡師爺見眼下事務與自己無關,便要告辭。
老仵作上前與其握手,說道:“你不能走,雷波還需要你鎮守呢!這爛攤子難道我一人收拾?就算是大清江山倒了,老百姓還是需要人帶領的嘛。姓什么都得吃飯,替誰辦事都是以百姓生計為重。走吧,咱倆去將陳大人追回來!”
我覺得他這一席話說得很是熟稔,與穿金橋分別時,泉叔告誡宋淵的話十分相似,不自覺警惕起來。
鄭道士領著王準進了剛才的屋子,我和周玖良去送老仵作和胡師爺。金道士則陪同宋淵去處理鄧捕頭一行人。
來到路口,天色已飄白,陽光緩緩接近我們,街市上也開始有人出沒。我有些擔心他們二人,老仵作卻笑瞇瞇說道:“怎么?嫌棄我們老了?”
我連忙答說不是,只不過眼下還有要務在身,需繼續北上調查,那王準犯了案,樂水酒家那兒還不知怎么收場,實在是怕他們忙不過來。
胡師爺將手一背,說道:“莫要多慮,我們自有安排。倒是你們幾個,此去均都千萬要小心,鑄幣司的邱大人,是個油鹽不進的酷吏。這人仇富,對遮云堂早就看不順眼了。要不是郭家有達官顯貴的深厚關系,邱大人必然要找茬削減你們勢力。”
我想起先前張南宇說叔父要出兌茶山,可能也與此人有關,便點頭同意,表示我們定會處處低調,不去招惹鑄幣司的人。
老仵作卻打趣道:“你就是愛操心,依我看,這幾個后生機靈著呢!”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給周玖良擠了擠眼,周玖良笑著回應,我們這就要作別。不遠處,一個臉熟的伙計飛奔而來,結結巴巴揪著我,給胡師爺告狀,說我血洗樂水酒家云云。老仵作一把分開我倆,叫我趕快回縣衙,他和胡師爺,跟著伙計去往兇案現場。
我們背道而馳,出去十來步,老仵作忽然叫住我:“三少爺,你記住,路上的老者,可能都是你的朋友!千萬以禮相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