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玖良張著嘴指點我們倆,好像在說“你們倆聯手欺負我”一般,半天說不出話來。其實我也好奇宋淵給馬鍋頭的酬勞是什么,便轉身問他。
“是腰牌,川滇總兵府的,拿了這個去往均都的總兵衙門,再憑我寫給王爺的書信,能給這些人各發一套鞋襪,還能給馬重新釘掌,從我的俸祿里扣。”
我忽然覺得宋淵長進不少,居然能想出這么個巧妙的法子,既能掩人耳目送信,又可幫助到馬幫的人,還順帶解決了我們行程上的困頓。
周玖良皺著眉問:“你怎會有總兵府的腰牌?”
宋淵不以為意地邁開步子繼續走,說道:“你們那日從靈玉觀出來之后,王爺給我的。他說,川滇總兵府的參將,就是當年撿到我的人。他可能會知道我的身世,讓我這一路隨你們查血衣時,找機會順道去尋他。”
居然是個這么重要的東西!我忙問:“你……怎的就給了……這樣,到了均都茶山,我去跟馬鍋頭說,拆兌些銀子,把腰牌換回來!”
宋淵低頭想了想,回:“別,我其實并不想知道自己身世。反正,周先生也常說我傻,許是爹娘也這么認為,才將我拋棄的。雖不知王爺那日與你們相會是聊了些什么,反正他沒趕我走,只是讓我跟著三少爺長長見識……我拿定主意了,莫再勸。”
周玖良張了張嘴,最終閉嘴不語。我瞥了一眼周玖良,走到宋淵身邊,拍了拍他的背,說:“周公子口無遮攔,整日云山霧罩,你若是信了他的鬼話,就真是傻瓜!”
“三少爺,宋淵自小沒見過爹娘,那日在雷波,你與郭先生郭夫人團聚,我本是羨慕的。但金道士……他不也是出來尋親的么?還有云生……老天爺要我們與爹娘分開,也許有理,硬要去尋,不一定會有好結果……”
是啊,我這有爹娘的,尚且不能安定生活,更何況那些沒有爹娘的。周玖良輕嘆一聲,悄悄跟上我們,片刻之后,就見馬鍋頭從漆黑的巷子走了出來,反手指了指身后的小坡,樹影后亮著燈的院墻后面,就是我們今日要落腳的空廟。
進得院中,就見一顆兩人才能抱住的杏樹,幾乎要把院子占滿。金道士坐在樹下石凳上等我們,鄭道士和王準已找了間房要休息了。
“三少爺,周公子,還剩兩間房,我們……怎么分一分?”金道士發問。
宋淵轉頭看看我倆,沒有說話,我知道他不想跟周玖良一間,便趕忙說道:“金道長身手不錯,就與周公子一間吧,宋淵與我同住,這樣我們兩個就都有人保護了,是吧?”
不等周玖良吭聲,宋淵立馬點頭答應,拉著我進了緊里頭的廂房。
這里確實被人收拾得干凈整潔,甚至鋪蓋都是新的,看來村中還真有意想將此處改為客棧。宋淵坐在床邊,發了會兒呆,問我:“上次你從金道士的行李中,是不是藏了一卷話本?”
我問他是不是想看,宋淵點點頭,說:“我從沒讀過話本,本來談情說愛的東西男子不該讀,可是王爺曾說,好的話本能教人識人讀心……”
這套說辭有些牽強,但我猜想宋淵是覺得自己脾氣秉性中缺乏些圓潤老成,想從書中摸索所謂的處世之道,便把封面寫著“南華真經”的話本遞給他,自己則褪去衣褲,靠著鋪蓋等待睡意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