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死去之人的時間永遠停滯,但活著的人還需要繼續前行。
祭日過后,顧瀧也該回去了。他在四月末一個晴朗的清晨離開。
臨走前,顧瀧再三囑咐顧云瑤:“瑤瑤,你的夫婿可一定要慎重,不能選沾花惹草的,那樣太風流。不能選學問太好的,這樣的人讀書讀的癡迷了,對妻子不一定好。不能選太窮的,養不起你可怎么辦。更不能選那種婆母小姑子不好相處的,你嫁過去可不是給他們家當牛做馬的!”
“總之,你的夫婿要老實、可靠,家里最好無父無母,你過去便可以當家作主,一定要在京都有房產和莊子,官職定要五品以上,你出席宴會才不會被人瞧不起,還有……”
顧云瑤:“……”
顧云瑤抓狂:“哥,我才多大!”
顧瀧正色:“不小了,該打算打算了。不過你放心,哥哥定會給你選一個萬全的夫婿!”
“好好好。”顧云瑤放棄掙扎,“你選吧,能找到再說吧。”
就顧瀧這一條條的要求,選遍京都適齡男兒估計也找不出一個。
顧瀧靠近她耳旁,輕聲道:“瑤瑤,在家定要小心,你一定要有些戒心,可別被別人三言兩語哄騙了。”
話畢,顧瀧瞇起狐貍眼,越過顧云瑤的肩膀,盯著她身后的顧硯之。正巧顧硯之抬頭,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電閃雷鳴,火光隱現。
顧云瑤不明白在家能有什么危險,卻也明白顧瀧一片好意,笑道:“知道了哥,你快些上馬吧,松風急的不行了,到書院我會給你寫信,跟你匯報的。”
好言相勸,顧瀧才略略放心,又跟宋氏道別,宋氏自是眼中帶淚,卻努力不哭出來。三人千言萬語,來不及細說。
顧瀧狠了心,不再看兩人,翻身上馬,疾馳出了顧府。
到了此時,宋氏方哭了出來,顧云瑤摟著她細聲細氣安慰,秋棠扶著宋氏,幾人回了明希院。
顧瀧雖走了,二房顧沐卻留了下來,但他日日閉門不出,一心讀書。轉眼五月十日,顧云姮的一月禁足期到了,她終于能從狹小的閨房中出來。一月的時光,將她的脾氣磨平了些許,她不再見人暴躁,終有了些世家貴女的模樣。但無人知道,她心中對大房的恨意越發深刻,顧瀧走了,這份恨意卻沒有消失,反而轉嫁到了顧云瑤身上。
只是顧云姮學聰明了,她將這些埋在心里,明面上溫柔大方,一言一行皆輕柔婉約。惹得顧老太太連連點頭,還以為這一月禁足有了功效。
且說這日正是五月十二,夏至。
支摘窗外的梨樹上,蟬聲不停,空中一輪驕陽似火,烤的地面格外的炙熱,葉子蜷縮起來,邊緣早已烤焦。
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熱,雨水也是格外的少。
剛進門的驚蟄不停抱怨:“明明才夏至,熱的跟暑伏似的,這往后可怎么過啊。”
“別嘮叨了,我們屋里還算可以,托三姑娘的福,冰塊不斷,你瞧瞧別的屋里哪能有這待遇?”小滿說道。
兩人目光移到屋內角落的花梨木雕翠竹紋冰鑒,冰鑒中的冰塊正冒著絲絲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