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唇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顧云瑤只覺眼中模糊一片,耳畔似乎有凄厲的嗓音在喊叫,但她全無力氣,動彈不得。
朦朧間,她只能看到眼前少年漆黑深邃的眸子起了波瀾,帶了驚慌和惶恐。
那樣子實在不像原著中殺伐果決,薄情寡義的顧硯之。
“我……”顧云瑤想抬頭張口安慰下他,但下一瞬間,黑暗席卷而來,眼前的光消失,耳畔歸于沉寂。
她昏迷過去。
這一變故眾人全都驚呆了。
顧渙驚慌失措,忙扔了鞭子,踉蹌退后,指著顧云瑤聲音顫抖:“我,我沒想打她!是她自己非要上來擋!是她自己!”
“瑤瑤!”驀然宋氏大哭起來,身形搖晃跑到顧云瑤身邊,跪地哭泣,“我的瑤瑤……”
顧老太太霍然起身,撫著胸口不停顫抖,指著虹霞顫聲道:“快去……看看……”
一時堂中亂成一團。
宋氏抱著顧云瑤不停哭泣,虹霞又擠了上來查看顧云瑤傷勢,顧硯之被眾人驅逐,只能立在一旁眼睜睜看著少女無力垂在地上的粉嫩指尖,因失血有些泛白。
虹霞試了試氣息,松了口氣叫道:“老太太,夫人別著急,三姑娘只是昏了過去,奴婢這就讓人去請大夫。”
不多時,下人們匆匆帶了杜大夫進來,杜大夫深夜被叫起來臉色有些不好,見到顧云瑤后臉色更是一沉,開口責怪道:“這是怎么弄的!這么深的傷口定是要留疤的!”
留疤?顧老太太身形一顫,姑娘家后背留下那么長的傷疤,以后可怎么嫁人?
“大夫,你快幫著看看吧,瑤瑤她……”宋氏哽咽了一聲,抽噎起來。
杜大夫搖頭嘆息,“哎,先抬到屋里,老夫給姑娘止血開藥,疤痕之事老夫定當盡力。”
虹霞立即起身,叫了幾個婢女,小心翼翼抬起顧云瑤軟軟的身軀,往旁邊的耳房去。宋氏跟在旁邊,啼哭不停,連顧老太太也滿臉擔憂,讓三夫人徐氏攙扶著,顫顫巍巍跟了過去。
一時間,萬壽閣堂內只剩了二房眾人和顧硯之。
劉氏氣的胸口起伏,一把上前奪去顧渙手中的鞭子,指著鼻子大罵:“你這孩子,能不能給娘省點心!惹出這事你爹回來定會罰你!”
她不擔心顧云瑤如何,但惹出這么大的事,顧老太太肯定得給大房個交代,到時候顧渙一頓罰是跑不了了。
顧渙不服氣,“娘,這可不怪我,我是要打那個雜種,誰讓顧云瑤自己跑上來巴巴擋鞭子!”
“爹罰我就罰我,反正左不過不讓吃飯,拘在家中抄書。”
顧渙眼珠子滴溜溜轉,不懷好意道:“娘,你說那丫頭是不是看上雜種了,要不怎么還替他擋鞭子。嘖嘖嘖,賤丫頭配小雜種,真是天生一對啊!”
話畢,他笑了起來,看到一旁怔忡發呆的顧硯之。顧渙上前推了他一把,取笑,“雜種傻了!”
顧硯之卻并未像顧渙想象中的,被推的踉蹌。相反,他修長身軀顫都未顫,穩穩立在原地,抬起頭。
倏然,一陣寒風席卷,吹得萬壽閣銀燭臺上的燭火暗了一瞬。
顧硯之的臉一半藏在陰影中,一半在搖曳的火光下。
他的眸子狹長,一瞬不瞬盯著顧渙。那目光冰冷凜冽,像隱匿在草叢中盯著獵物的毒蛇。
顧渙只覺汗毛倒豎,渾身發麻,心跳險些停止。回神后他暗自惱怒,他竟然因為顧硯之一個眼神怕成了這樣?!
顧渙惱怒叫道:“雜種你看什么看!”
往日他一訓斥,這雜種便會垂下頭,可今日不知怎么了,顧硯之仍抬著頭,陰滲滲的火燭下,他笑了一下。
不是那種開心的笑,是一種若有若無的縹緲笑意,那笑容好似在地獄黃泉水中浸潤過,透出凜冽陰森的刺骨寒意。
“我在看你,”隨即,他開了口,聲音嘶啞低沉,“這個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