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金鑾殿中仍燈火通明。
白天的殿試已經結束,安慶帝坐在龍椅上,紫檀木鎏金的案桌上,擺放著各個貢生的答卷。
在安慶帝下首一左一右,坐著穆硯之和雍王穆碀之。
安慶帝執起一卷答卷,看了一會,眼中現出驚艷神色,拍案叫絕:“妙極妙極!”
穆硯之面帶微笑,親自給安慶帝倒了盞茶,“不知哪位貢生能得父皇如此夸獎?”
安慶帝放下答卷,“是顧府顧瀧,聽說他之前連中二元?”
穆硯之心下一動,面色如常點頭:“是,兒臣也聽說了,想必此人定是文采斐然。”
“是啊,小小年紀,策論寫的滴水不漏,引經據典,真是了得。”安慶帝感慨:“聽說他是定平侯之子?”
穆硯之知道他指的是顧成慎,答道:“是,定平侯膝下一子一女,顧公子乃是長子。”
安慶帝若有所思點點頭。
過了半個時辰,安慶帝看完所有貢生的答卷,他捏了捏鼻梁,疲憊的靠在椅背上。
穆硯之問道:“父皇可要休息一會?”
安慶帝緩緩搖頭:“不必,你們倆看了這些答卷吧?前三甲可有想法?”
穆硯之沉思片刻,“兒臣看了一下,有一位張公子,雖年過三十,但文章穩扎穩打,兒臣以為可以為狀元。而顧公子,文采了得,但年紀輕輕,兒臣以為,不如點他為探花?且多年前顧成慎也是探花,子承父業,豈不是為美談?”
安慶帝“唔”了一聲,轉頭看向雍王。
雍王正在發呆,聽安慶帝叫他才回過神來。
“兒臣以為……”雍王支支吾吾,“以為太子所言極是……應當……”
“你今夜到底怎么了!整夜心神不寧?”安慶帝皺眉看他。
雍王低下頭認錯:“兒臣身子有些不舒服,請父皇恕罪。”
雍王心中萬分苦澀,七夕夜,曲柳江畔,他目睹孟晚霜面具下的真面目,深受打擊,已經一月余了,仍放不下此事。
安慶帝見他神色,不由放緩語氣:“身子不舒服便跟朕提出來,何必強撐著陪朕閱卷,你看你,這么大了,還跟個小孩一樣。”
說的是斥責的話,但安慶帝話中滿是關愛。
雍王眼眶一紅,聲音哽咽:“父皇……”
“唉。”安慶帝慈愛的看著他,吩咐內侍:“快拿個手爐給雍王,上杯姜茶。”
雍王低頭:“是兒臣不爭氣。”
“你呀!秋日天寒,你雖年輕火氣旺,但也需時刻注意,這幾日也別上朝了,休息兩日,別讓朕操心。”安慶帝嚴厲囑咐。
雍王行了一禮,“多謝父皇。”
安慶帝這才展顏笑了。
兩人你來我往,不像天家君臣,倒真像是一對民間父子,父慈子孝,好不和諧。
只是這兩人一來一往,無形中將一旁的穆硯之冷落在外。
穆硯之低頭把玩手中的白釉瓷茶杯,唇角噙著一絲冰冷笑意。
這便是傳說中偏愛太子的安慶帝。
半晌,安慶帝察覺到不妥。
他輕咳一聲,吩咐內侍:“給太子也上杯姜茶。”
穆硯之做感激涕零狀:“多謝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