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金鑾殿,外頭的雨下的更大了。
漫天飛舞的雨絲密密匝匝,滴到青石板的小路上,濺起一簇簇的水花。
潘皇后和雍王被軟禁起來了,安慶帝身邊除了兩位太醫院副院使,還有太后特意請來的太醫。
畢竟太后對穆硯之并不完全信任,也不放心安慶帝身邊只有穆硯之的人。
三位太醫合力為安慶帝診治,安慶帝雖未蘇醒,但臉色好多了。
走出壓抑陰暗的大殿,顧云瑤長長舒了口氣。
穆硯之拉起她的手,為她攏了攏披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他狹長的桃花眸中還殘留著冰雪,冷的驚人。
顧云瑤反握著他的手,搖了搖頭,半晌輕聲問道:“今日一切,想來殿下早有預料?”
一時間,只聽耳畔雨聲嘩啦嘩啦作響。
“如果我說是……瑤瑤,你會怕我么?”
許久,穆硯之有些沙啞的嗓音響起,混合著雨聲傳進顧云瑤耳邊。
雨幕潺潺,穆硯之桃花眸中跳動著火焰,“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如果只是我自己一人,不管前方如何,我定當毫無畏懼的走下去,但如今……瑤瑤,如今我反而有些怕……”
怕機關算計,誤了自己性命無妨,反倒連累了瑤瑤……
如今的他再不同從前,已經有了軟肋。
“你啊……”
顧云瑤失笑,握緊他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都說了多少次,不管前路如何,我都會陪你一起走下去。”
她笑著,唇角的梨渦深深,杏眸波光瀲滟,仿若盛著世間所有的星光。
“好。”穆硯之垂下眸,低低道:“一起走。”
“所以今日,都是殿下的手筆?”
穆硯之搖頭,“不,其實說起來,其中大半出自良妃之手。”
顧云瑤吃驚,“她為何?”
良妃對潘皇后一貫恭敬,在宮中又素來與世無爭,是以今天良妃指正潘皇后,殿內眾人心里已經信了大半。
不是懷疑潘皇后,而是信任良妃。
穆硯之道:“兔子急了也會咬人。良妃平日里不爭不搶,但蛇有七寸,三皇子便是良妃的死穴。”
顧云瑤怔住,難道穆硯之拿三皇子威脅良妃了?
見她神色,穆硯之失笑,“想什么呢?我只是將三皇子生病一事的真相原原本本告訴了良妃。”
“你可記得你懷疑過三皇子的病,事后我讓人偷了三皇子的藥渣,給相國寺的主持看過,主持說藥方看著無妨,但對三皇子這般體弱多病的人,虛不勝補,日日喝這么霸道的補藥,三皇子的身子反而會越來越弱。”
穆硯之拉著她,兩人沿著細長的甬道,往回走。
雨聲滴答,穆硯之的聲音繼續道:“而一直以來給三皇子開藥的正是黃太醫,黃太醫素來和潘大人交好,其中關竅相必你也明白。”
顧云瑤嘆息,“三皇子何其無辜,為何潘皇后要下此狠手?”
“當年良妃可不是如今這般不爭不搶,我雖沒親眼見過,卻聽過,當年良妃很是得寵,加之秦太妃在后,潘皇后都得讓她三分。”
“良妃盛寵,又誕下三皇子,三皇子不過比雍王小半歲,潘皇后心中怎能不急?”
顧云瑤聞言良久不語,想到三皇子清雋的面容,心里感慨。
“如果這樣,良妃還不至于和潘皇后拼命。”
穆硯之補充道:“但……良妃得知藥方真相后,請了大夫給三皇子診斷,可三皇子喝藥時日久遠,身子虧空嚴重,大夫說……三皇子命不久矣。”
剩下的話穆硯之并未說下去,顧云瑤卻已經明白。
為母則剛,得知唯一的兒子要死了,而仇人還逍遙自在,良妃心中的怒火和仇恨爆發,選擇了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