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黑一陣,白一陣,便沒了知覺。
“小姐,街上有個孩子,其實也不是孩子,就是人不甚機靈,他無父無母,別人都欺負他,我去訓斥了那些人幾回,他們都還笑我,你去給他出頭可好?”
“你這么兇都嚇不跑壞人,我哪行啊”。
“你拿身份壓他們啊,滿京城誰敢不給你面子?”
……
“初月,你看到我那支八寶碧玉簪了嗎?”
“沒,沒看到”。
“那你頭上戴的什么?”
……
“小姐,如果有一天你死在我前面,你不要怕,我隨后就來找你,雖然我又懶又饞,還伺候不好你,可是我想陪著你,下輩子你還做我的小姐,不,我希望你做我妹妹,或者做我女兒,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護著你了”。
“我怎么聽這話,像是占我便宜”。
……
“小姐,聽說昭國有一種鳥,喚做嬰欒,在昭國都是形單影只,但一旦出了家鄉便會成雙成對,你聽過這種鳥嗎?”
“跟你說了讓你多看書,這種鳥只是傳說,昭國也不見得有的。”
……
“小姐,這平安珠雖然戴在我身上,但我日日祈禱的是希望小姐一生平安順遂”。
……
“初月,你什么時候能為自己而活啊,初月”。
初月的每句話都開始疊在一起,我開始一句也聽不清。
我猛的睜開眼睛,周身歸于平靜,面前只有李銘沉明黃的身影。
“青榆……”,李銘沉輕喚了我一聲。
瞬間所有的記憶涌入腦海里,我這幾日的焦急,和宮外躺著的初月。
“初月,初月呢?”
“我已經命人去厚葬初月了”李銘沉說。
“我,我是不是在做夢啊”,我把手伸進頭發里仔細思索。
我沒有辦法接受這一切竟是真實的。
初月那么鮮活,她幾日前還站在我身旁跟我說笑,這十幾年來,她日日陪在我身旁。
“青榆,初月已經沒了,這是事實,你更要好好愛護自己”,李銘沉的話在我腦袋上方響起。
連他都說了這是事實。
就好像雙腿和兩個胳膊被人齊齊斬斷,我想伸手去擋,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了胳膊。
又痛又無處遮擋。
“如果我好好睡一覺,初月會回來嗎?”我艱難的吐出這句話。
李銘沉張了張口,沒有說話。
他的沉默讓我徹底崩潰。
我終于接受了事實,痛哭出聲。
哭是最無用的辦法,可我現在除了哭也不能做任何有用的事。
我不知道未來的日子里沒有初月我該怎么生活。
一切都像一個黑洞般讓我未知,讓我懼怕。
我好后悔,當初不論初月怎么求,我都不該把她帶進宮來。
我自私,我也怕深宮寂寞,我想讓她陪伴我。
整個廂房只能聽到我自己的哭聲。
我緊緊抓著李銘沉的手,在這深宮里我只有他了。
沒有人再像初月那般陪伴我,了解我。
我想初月會是我一輩子的心病,我會生活在自責內疚和思念里一輩子。
我甚至不敢去想,初月到底受了多少罪,一個身體健壯的人能被活活折麼至死。
那斑斑血跡,那條條傷痕,觸目驚心,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
不知道初月在彌留之際在想什么?
我希望她怪我,怪我把她帶進宮,怪我無能沒有及時救她。
可我知道她不會,她一定到最后都還盼我好。
她甚至還會怕我過度傷心。
可是初月啊,你為什么不再堅持一下,你知道的,待李銘沉回來,你就不用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