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不久前,我剛從這里送走哥哥。
直到聞青柏摔瓦盆的聲音才算驚醒我一點意識。
我看著有人來抬棺材,我才開始伏著棺材痛哭。
我記得不久前,爹爹撫著哥哥的棺材叫著:我的兒啊。
我看到若菊追著棺材一聲聲的叫著爹爹。
我麻木的被李銘沉帶進宮里。
日日兩碗安神湯藥,我一口也沒有吐過。
我日日躺在榻上,李銘沉時刻陪在我身邊。
不知渾渾噩噩過了多少日子,殿內擺起了海棠。
我知道秋天又來了。
碎文在我榻前說:“娘娘,您什么時候能好啊,奴婢看著皇上這樣著實不忍啊,您為了皇上好起來好嗎?他日日陪著您不理政事,怕天怒人怨啊”
李銘沉拿著軟綿的手絹輕擦我的臉。
“你不用上朝嗎?你沒有政務嗎?”
李銘沉臉上滿是驚喜道:“青榆,你肯說話了”
我并不知道自己這樣過了多久,但李銘沉是知道的。
他定是日日比我還要難熬。
我抬手撫著李銘沉憔悴的眉眼道:“對不起,我又給你惹麻煩了”。
李銘沉抓著我的手貼著唇邊:“不,青榆,只要你能好起來,旁的什么都不重要”。
兒女的成長代表的父母的老去。
父母的老去被迫著兒女的長大。
人生是個圈,都要經歷生老病死,都要經歷為人兒女再為人父母。
你來這世上時,所有人都是笑的,你走時,所有人都是哭的。
你經歷一個輪回,重新再聽一次笑聲,重新開始。
我漸漸可以活動著腿腳起身,桂花的季節,到處彌漫著它的香味。
我終于愿意降下身段不再特殊化,日日前往長春宮晨昏定省。
若菊和張婕妤也都解了禁足。
我對后宮眾人的冷嘲熱諷再也不放在心上。
不是我沒了家室倚仗,而是我記著爹爹的話,做事思慮,不再張狂樹敵。
李銘沉說:“青榆,你好似突然長大了,你不必如此,有我在……”
如果這就是成長,那這成長未免太痛了。
太后召見我也欣然前往,太后一點沒變,還是尊貴的捻著佛珠坐在正殿中央。
我跪下:“給太后請安”。
太后不讓我起身,我便只跪著。
“皇貴妃最近日日去長春宮請安,沒了家室倚仗,你倒是安分不少”
“臣妾不敢”
“起來吧”
碎文攙我起身。
“你可知罪?”太后怒斥道。
“知罪”我頷首道。
“這么說你是承認自己魅惑君上,霍亂朝綱了?”太后道。
我以為她指的是我對她不敬知罪,不成想說的卻是這事。
“看來皇貴妃是不知了,康寧你來跟皇貴妃說說”。
康寧手拿兩本冊子從上殿走下來雙手遞給我道:“皇上為皇貴妃罷朝數日,不理朝政,皇貴妃請看這是前朝和后宮請您死罪的聯名上書”。
我斜睨了一眼,并未伸手去接。
墻倒眾人推,怎的我哥哥和爹爹在時卻無人參我。
碎文跪下道:“請太后明察,我們主子只是病著,從未魅惑君上”。
“住嘴,主子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康寧說著,朝碎文臉上便是一巴掌。
碎文不再說話,只低著頭,也并未用手撫著臉,好似那巴掌不是打在她的臉上。
我震怒道:“太后,你為何苦苦相逼,隨意責打我的宮人”。
“怎么,皇貴妃還想在這慈寧宮再鬧一場?”太后冷言,微瞇著眼睛瞧我。
“您今日若責打的是我也便罷了,我早就說過任何人不能再動我身邊的人,太后也不行”。
“呵呵”太后冷笑道:“動了又當如何?”
我不理會她拉起碎文道:“走”。
“娘娘,別這樣”碎文小聲勸阻。
“康寧,將這個奴才拉下去打,打死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