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跌跌撞撞跑進勤政殿。
李銘沉正對著空空的棋盤發呆。
他竟也如昨夜我最后看到的銘溪那般孤獨落寞。
他低著頭,并我察覺我的到來。
他應也是深陷悲痛當中,不然以他的耳聰目明,我剛踏進一只腳他都會察覺。
我站在他身后無聲落淚。
我不知這眼淚里除了對銘溪的哀痛,有沒有對李銘沉的心疼。
李銘沉緩緩轉身看我,他疲憊不堪。
“你節哀”
“你節哀”我們四目相對,異口同聲。
就好像十幾年前,九皇子自裁,四皇子被圈禁先皇召我進宮。
我在勤政殿前遇著李銘沉。
我恭敬客氣的對他說:“你節哀”。
他亦回了一句:“你也節哀”。
時過境遷,心境已然判若兩人。
我常常在夢魘之后,懼怕之時,在昭國皇后的暗室,我每每會想起李銘沉當日的那句:別怕,我在這等著你。
我那時做夢都想嫁給他,可如今做了他的皇后為何我們會到如此境地。
我緩緩轉身離去,李銘沉也并未喚我。
我與李銘沉愈發少見面,見面更是無言。
也沒聽說納了什么新的妃子,這些年后宮原樣未動,各在其位。
我還是個掛名皇后,若菊管理后宮。
沒有哪個妃子再有身孕,承林還是明面上最小的皇子。
實則李銘沉除承林外只剩下三個皇子。
隨著皇子們的長成,奪嫡之心蠢蠢欲動。
若菊亦不再安分,大皇子不受寵,二皇子母妃身份低微,若菊知我不會讓承林入主東宮,那最有希望的就是他膝下的承翊。
實則若菊真的無需費力徒勞,李銘沉本就屬意承翊,只是世人都以為會是承林。
只有一日,承林問我:“母后,父皇會立我為太子嗎?”
我大驚,承林已經不是小孩子,自不會如從前那般童言無忌。
我盛怒,若是他自己有入主東宮之心那是他該死,若他已近十歲還能受人蠱惑那他更是該死。
我冷著臉問:“你想做太子嗎?”
他看出我不悅,卻還大著膽子說:“兒臣是嫡子,自是順理成章的太子,為何提起此事母后就生氣呢?是您覺得兒臣無能,還是父皇覺得兒臣無能”。
我真想明著告訴他,就算是前頭三個皇子都死絕了,那從別的皇室宗親那里過繼過來也輪不到你。
他看我不作聲,竟還有幾分生氣說:“母后看父皇辛勞,不愿兒臣將來辛勞,兒臣理解,可是母后為何不問我心意呢,兒臣不怕辛勞,兒臣將來也能做個像父皇一樣的好皇帝”。
我更是震怒,做太子他已經不滿足了,竟已經想著做皇帝了。
我朝他怒吼道:“你就死了這個心,你從小我對你的教育都喂了狗了,你若敢在說如此話,別怪母后罰你”。
他起身亦朝我吼道:“罰就罰,您就是覺得兒臣無能,您就兒臣這么一個嫡子,您不向著我還能向著誰,所有人都怕你,連父皇都不敢對您說個不字,我這次偏偏不服”。
碎文和翠梅聽見爭吵,急急跑進來,卻正瞧見承林對著我臉紅脖子粗的大吼。
翠梅慌張說道:“四皇子,您怎么能這么跟皇后娘娘說話”。
他似是萬千不服,紅著眼眶,哽咽的快要無法呼吸。
我并不甚在意他對我不敬,我此刻在意的只是如何能讓他打消這做太子之心。
若他長成還遲遲不肯死心,李銘沉又并未立下太子,他依然不服可該如何是好。
原是怪我,他從小就不能讓李銘沉對他有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