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歲枯歲榮,天地至理,谷地有種,身埋土中,春意已至,混力破土。這天地循環有序,萬物也生滅不息,既為天意,也在人為。首先在于你的人為,倘若你的意志堅定,百折不撓,才有那么一絲希望。”
燕明又給他講了一個第一世的典故:藥山禪師門下有兩個弟子,一個叫云巖,一個叫道吾。一日,大家坐在郊外參禪,看到山上有一棵樹長得很茂盛,綠陰如蓋,而另一棵樹卻枯死。于是藥山禪師觀機逗教,想試探兩位弟子的功行,先問道吾說:“榮的好呢?還是枯的好?”道吾說:“榮的好!”再問云巖,云巖卻回答說:“枯的好!”此時正好來了一位俗姓高的沙彌,藥山就問他:“樹是榮的好呢?還是枯的好?”沙彌說:“榮的任他榮,枯的任他枯。”
“榮也好,枯也好,事在人為,但又憑天意。”
數個時辰之后,燕明見張百刀的額頭,已冒出了顆顆豆大的汗珠,燕明開口說道:“觀想不可操之過急,待法決熟練,再行觀想,生出真力的幾率要大得多。”
“是!”張百刀睜開雙眼說道。
……
不知不覺間,七日已過。
這日,張百刀口誦枯榮功法決,其腦海之中,正幻想自己為一顆七色樹種,埋葬深土之中已千萬年,周遭昏暗,泥土擠壓,潮濕悶熱,一分一毫也動彈不得。可是,其心如種,卻始終未放棄生根發芽的機會,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汲取著泥土中的養分。
有時,為了那一絲雨露,為了那么一丁點的養分,甚至要等待幾百幾千年。
多少漫長的歲月后,終于春至,這七色樹種的積累早已經足夠,便吸納水分養料,壯大己身,微小的根須漸漸生了出來,待所有條件皆成熟時,竭力破土。
只是,長久竭盡全力,也只是爭取那一線生機,成與不成,破與不破,還要看天意。根須無數次的掙扎,無數次的使勁,可泥土堅硬,自然也就無數次失敗。
張百刀這一枯坐,又是數個時辰。
燕明在他一旁,自然知曉了他修練的進程,心道:“昔年我在大秦世界之中,并無他人在旁指導,修成了這枯榮功,當真是僥幸非常。”
張百刀一臉疲憊,緩緩起身,欲言又止,終究還是微微躬身行了一禮。
燕明說道:“觀想始終為觀想,似真實幻,假的東西,幻想為真的,由假入真,由虛無到現實。借假修真,非是易事,非是朝夕之功,你不必氣餒。只是,你的心中,不要再有疑惑,惟有心中相信此事為真,方有成功的一線可能。”
待食用過數塊煙熏的狼肉后,張百刀再無疑惑,毅然決然再次入定。
轉眼又是十數日之后,張百刀盤坐屋中,一動不動,滴水未沾。他的身軀,早已瘦得僅剩皮包骨,遠遠瞧去,形似枯木,死氣多,生氣少。燕明卻知曉張百刀的身軀雖枯瘦如柴,氣息微弱,但內里神志如常,觀想依舊。
這夜,殘月隱去,狂風呼嘯,雷電轟鳴,大雨忽至。
燕明心道:“這雨,來得正當其時,倘若這張百刀還不能成功,那就再也不會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