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一天,剛到家。”
傍晚6點多鐘,胡玲在群里說,“在國內,周末輾轉各個培訓班,出來了,也是。在各個培訓班里奔波,沒輕松。”
“是更累了!”杰奎琳發上語音,“我在陪公子打球,還沒結束……”
“我們也是,兩小子打冰球,順便在外面吃了飯再回去。”小莫說,“咱這老媽子加全職司機,唉,為啥呀,我一想到這樣還得差不多十年,覺得自己這人生都毀了。”
小莫天天整倆兒子已經不勝其煩了。
小莫老家江西,她說她的人生就沒有屬于自己的日子。她屬于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差不多從小學開始,到初中、高中,做飯、洗衣服,帶弟弟等等,家務活就是她包攬的。弟弟是媽媽東躲西藏去外地超生的弟弟,全家的寶貝,基本就是她帶大的。父母開著簡陋的塑料加工廠,就是把廢舊塑料回收,再加工成原材料顆粒。父母從不讓她和弟弟去工廠,說是塑料有毒,對身體不好。慶幸的是小莫是那種天生會讀書的小孩,或者說是會考試的,別的同學學一小時沒背會的東西,她十分鐘就過了,沒費什么勁,高考就考上了南京師范大學,然后就是沒畢業遇上了雙胞胎爸爸,毫不猶豫地輟學了。現在她也認為那決定是正確的,如果錯過了雙胞胎爸爸,她的人生可能更辛苦。然后就是結婚生孩子帶孩子,現在,這真是有點疲憊了。
胡玲在大學工作多年,年復一年,人際關系、評職稱、評先進,搞項目、要經費,等等,經歷過很多夜不能寐,所以,壓根就是覺得現在是一種解脫。在老大進滑鐵盧大學后,人生目的就是更好的培養老二,進更好的學校,進藤校,至少是美國前二十的,經驗和教訓,都已經有了,艾瑪又那么聰明愛學,胡玲有把握。目的和樂趣一致,各種學習安排,上課輔導,樂在其中。老霍國內負責掙錢和老人,一切有條不紊。
“行了你,知足吧!”胡玲說,“別在兩個女兒的媽媽面前埋怨兒子,多好的倆兒子。”
“不然你找份工作去試試?”胡玲說。小莫沒有工作過,不知道職場是什么樣。“工作不是那么好干的,不信你問問元儷。安心好好做你的全職媽媽吧。”
“我今天是放松放松,帶孩子去安省美術館了,馬上去健身房。”貝拉媽媽在電梯里快速閱了一下“事兒媽”群里的留言,在健身房門口發了條消息:“一會兒再聊,你們繼續啊……”
元儷來加拿大之前,上海公司承接全國各地的電視片,南京公司做江蘇省內房地產營銷代理,有一年還浙江紹興做過一個商業地產項目的推廣,一天十八件事,每天滿滿地行程,辛苦,但也有成就感。
元儷這一撥人,有時候朋友們聚在一起聊天,大家都會感嘆,沒準自己這一代人就是遇到了最好的時代。上學的時候沒有現在的孩子辛苦,沒有學區房,也不用拼奧數,高考競爭也不是那么激烈。大學畢業國家包分配工作,不想干了可以換工作,可以申請調動,還有人才市場啥的,自己可以聯系。再后來實在不想在體制內呆著,還可以辭職自己開公司。他們趕上了國家經濟高速發展的時期,公有經濟和私有經濟并存的最好的二十年,還掙了到錢。然后,他們又遇上了移民大潮,移民了,當然不喜歡還可以回去,等等。
現在孩子們面對的世界和他們不一樣了,學習壓力、競爭壓力,階層固化、國際環境變化莫測,等等,總之未來不易。
元儷是學中文的,大學畢業當秘書,然后當編輯,然后向往詩和遠方去歐洲游學,忍受不了舉目無親的孤寂,回國,再自己找工作到電視臺,發現了自己的喜歡和擅長,做節目做廣告,再后來是自己開了公司。射手座的,愛折騰,她常常自己這么解釋。不過,幸虧自己這么愛折騰。
元儷來到設在大樓一樓的健身房,平時周一到周五晚上人比較多,周末人很少,元儷到了健身房,只有她一個人。她一般只用跑步機和劃船機。
元儷剛放下手機,還沒開始跑步,就又看到手機屏幕亮起。
一條微信消息:“申請加入北美攝影協會微信群,請提交本人原創作品十幅,謝謝!”
元儷打開手機圖片,秋天拍攝了一組多倫多秋色,選了10張,發上群。
差不多十分鐘左右時間,元儷被加入了“北美攝影協會12群”。
“歡迎新朋友!”430人的群,據說中國現在有一個億的攝影愛好者,或許并不夸張。
健身房又來了一位,是一位動作、聲響特別大的中東男,這位跑起來是手拿毛巾,揮汗如雨,在跑步機上大踏步哐哧哐哐,震撼整個健身房,老外汗腺發達,運動起來體味實在很難忍受,之前有一次遇上這位,到第二天元儷都還能聞到那種體味,像是留在鼻子里了。
元儷只得暫時離開健身房。
“媽媽,怎么回來了,是跑步機不空嗎?”貝拉正跟著電視咯咯地笑著,還是奶聲奶氣的,像個小寶寶,喜歡看動畫片,尤其是關于動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