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
“嘭——”
君權又一次躲閃不及,被書環一拳打飛出去。劉柱一個前撲墊在底下,第三十四次接中了自家公子,心里默念沈漣救命沈漣救命,我們兩個打不過她呀。
“噗,唔呸。”
君權心酸地把嘴里的草根吐出來,暗道都練了三十三次了,柱子接人的手法怎么還沒點長進。
半個時辰前,君權跟在余書環的馬后,用雙腳踏上了“不知道為什么就跟她一道走了”的闖蕩江湖之路。誰料一離了皇城,書環就吁停了馬,說什么“試試身手日后好合作”。讓跑得快斷氣了的君權和她“比劃比劃”。
結果當然是她單方面的暴打。君權武力雖遠不及全能尖子生沈漣,但也是從小跟隨名師,認真地磕了一套皇家武學的。到了書環的拳頭前,卻都好像花把式。勉強躲了幾拳便再也招架不住,拳拳到肉,飛得好不悠閑。
他已經放棄躲了,只勉強提氣,準備接下一拳。書環卻不打了,拿出帕子擦擦手,站定,從頭到腳的服飾一絲不亂。
“好了,快走吧。”語氣又變得冰冷疏離。
“咳,走,我給你牽馬去。”
君權緩了口氣,用袖子去擦額上與汗混成一片的泥巴印。剛走一步,卻發現雙腿軟得幾乎支撐不住。
書環原本已轉過身去,聞言一頓,似乎想轉身,剛側過一點,又轉了回去。
“帶你過來只是因為師父面前不方便揍你,你應該已經知道了。”
啊,又變回這個樣子了。他不禁黯然。
她說完話,就繼續向馬走去。他心底忽然升起一個強烈的預感,如果這時不說,可能就真的再無交集了。這念頭給了他一股勇氣,讓他用盡力氣大聲對那漸遠的背影喊道:
“可我好像,不對,我可能,我可能已經喜歡上你了。我從沒喜歡過一個人,但我見話,話本子里寫過——這種想看著你,和你說話,被,被你打也開心的感覺——這些,這些都是很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才會有的!”
她沒料到他就這么說了出來,一陣惡寒從腳下升起,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我不知道還能怎么說,怎么做,才能讓你稍稍接納我一點。我之前確實…干了很多蠢事,挨揍是我活該,是我欠你的。你讓我跟著你,以后心情不好了,揍揍我出氣也成,怎么揍都行!我絕無怨言,真的,我保證!”
他越說越急,傷處作痛,眼前一陣陣發黑,氣都喘不上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么,他只覺得如今的局面不是自己想要的,既不是,就要爭取改變才好。
“你若不想看見我,我就只在你要揍我的時候現身,你,你定個信號,我看到了就出來,其他時候就讓我暗中跟著,好不好?”
“好了,夠了,你正常點說話。”
她的聲音有些急躁,卻不是火氣,而是什么別的情緒,他分辨不出。
“抱,抱歉,是我莽撞了……”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唐突了,只是想不明白,自己怎會對一個從來以拳頭相向的女子,產生這樣不愿放手的情緒。他更不清楚,是已定下的,作為帝后相伴的未來讓他想要靠近她;還是發覺這個未來竟要破滅的不甘沖昏了他。
沒人告訴他,話本里寫的那些,其實不是他。
他只堅定地信了,信了自己的每一個判斷,每一個決定。
良久,她開口,語氣稍有松動。
“師父身體不好,你不該踩在他身上,也不該讓你的朋友那樣對他。但你并非知之犯之,所以這些我都用拳頭討回來了,就此兩清,你不欠我。”
她頓了頓,又補道:“我并不喜歡打人。若你這么想跟著我,那就再買兩匹馬吧。”
語畢,翻身上馬,利落干脆。
“我會去蘆湖客棧休息一晚。”
馬蹄聲漸漸遠去,空地上只余劉柱和君權兩人,面面相覷,都不敢相信,她居然答應了?
而劉柱顯然更驚訝一點,他從聽到君權說“喜歡”二字的時候起,就開始一臉疑惑地掏耳朵,直到現在,他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什么幻覺。這到底是怎么了?柳二小姐的脾性和拳頭那么恐怖,現在不是應該想辦法躲著嗎?難道以后成了親,后半輩子要挨的拳頭還不夠受?非得現在上趕著討打?
但是,看到君權臉上的神情,他決定把疑問都按下不提。
“公,公子,你喜歡什么樣的馬?我去給你買,再晚就...沒得賣了。”
柱子尷尬地清清嗓子,抬頭望天,撓撓頭。
“兩匹黑…”
君權已脫力,直直往地上坐去,卻又忽然想起什么,改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