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裝的,就一定是病了,且病得不輕。若病根起于被皇帝嚇到,就不該總是針對檀悠悠,所以中間一定發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李姨娘認真思考片刻,謹慎地道:“回世子的話,侯爺自你們走后便日日擔驚受怕,吃不下睡不著,難得睡著也是盡做噩夢,常在夢中叫陛下饒命……醒來總是全身大汗,便要去祠堂跪著。
妾身問他夢了什么,他也不肯說,問得多了就會發火。后來聽說您得到御前講經,那日起便能好吃好睡了,大概過了一個多月,收到一封書信,就又開始做噩夢,有天夜里醒來,和妾身說什么伴君如伴虎,您不容易。
約是兩個月前,又收到一封書信,侯爺看完臉色就變了,忙著將書信燒成灰燼,再將自己關在屋里,不吃不喝也不理人。妾身怕出事,一直守在外頭好生哄著,到了天黑侯爺才許進去……
當天夜里侯爺又做了噩夢,一直說他不是故意的,讓看在世子的面上饒他一命。妾身怎么問,都不肯說發生了什么事,只經常念叨,他老了沒本事,是您的拖累,不如死掉算了,省得被厭煩。唉,不瞞您說,世子,妾身每每聽到侯爺說這些,就難過的很……”
李姨娘掏出帕子擦淚,看起來是真心疼安樂侯本人,奈何裴融沒有半分感動,目光照舊冷冰冰的,神情更是嚴肅了幾分:“問你話,哭什么!父親年紀大了,也該有些忌諱!”
李姨娘訕訕地收了眼淚,小聲道:“跟著欽差就到了,大家都覺著是好事,誰想管事才通報到侯爺面前,他便嚇得昏死過去,還和今日一樣失了禁……醒來就忙著要找毒藥吃,又讓妾身拿繩子勒死他算了,說是禍事來了。”
“問他什么禍事,他又不說,陳管事無奈,只好先去穩住欽差,打聽清楚是要咱們入京,這才去勸侯爺,說,倘若自盡,便會被人無中生有,說是畏罪自盡,會拖累世子,侯爺這才消停。這一路上,侯爺也是擔驚受怕……”
裴融再次打斷李姨娘的話:“我知道你們一路辛勞,姨娘不必再提。那兩封信,是誰寫的?寫了什么?”
李姨娘無奈地道:“妾身不識字,侯爺也從不讓妾身碰這些東西,只記得那兩封信用紙很講究,是花箋,香味也很清雅,是出自一人之手,是京城去的。”
裴融冷冷地道:“你撒謊!”
“啊?!沒有!妾身沒有!”李姨娘害怕地搖著手:“世子,妾身不敢的,真不敢的。妾身后半輩子還指望著侯府呢,怎么敢欺瞞世子!”
裴融徑直點破李姨娘所求:“我和少夫人都是厚道人,從不為難磋磨無辜之人。你照顧伺候父親多年,給你養老送終是應該的。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李姨娘猶豫片刻,先跑去看看安樂侯是否已經睡著,又看看門窗外頭是否有人,這才跪下去小聲道:“妾身不敢有瞞,侯爺收到第二封信后,做噩夢時常叫少夫人饒命。”
裴融瞳孔微縮:“少夫人饒命?”
李姨娘清清嗓子:“是說,兒媳婦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