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打賭,每年見駕的官員那么多,沒人像我這么特別!我當時不是被幾個突然出現的官差給帶走了嗎?”
檀知府見全家人都盯著自己,老老實實點了頭,這才接著往下說:“問他們要做什么,因何事帶我去哪里,他們什么都不說,只說到了地頭我就知道了。
我這一路上心里直發慌,就怕自己是被人陷害了,攤上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要被直接帶去天牢關起來,我就哭啊,心說我這一走,你們可咋辦?
尤其是至錦,嫡長子,咱們這一支的宗子,將來咱們家興旺發達都要看著他,馬上就要成親,我卻出了這種事,怎么辦?怎么辦?
我急得五內俱焚,一籌莫展,就盼著五女婿早些得到消息尋了來,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好把我接出去。
結果啊,走著走著,我覺著不對勁了,這是朝著皇城走啊,我就想,怕不是陛下要召見我?
跟著也覺的不該是這么個陣仗,陛下傳召臣子,有專門的宮使,沐浴更衣熏香,再入宮門等待傳召。哪有這種當街被官差二話不說就當人犯帶走的?
我也不敢胡思亂想了,心說到哪步說哪步的話,若真是攤上禍事,我就全都往自個兒身上攬,務必保住你們。”
檀知府說到這里,有意停下來,端茶喝水潤喉,也是給全家表達感動的機會。
周氏和梅姨娘是一如既往的安靜,幾個兒女想開口,又覺著尷尬,便也不出聲。
錢姨娘福至心靈,掏出帕子擦擦眼睛,哽咽著道:“老爺,您可真是太好了!這種時候還顧著我們,妾身真是燒了幾輩子的高香才遇著您。”
“咳咳……那不是一家人么?骨肉相連的,我怎么舍得你們受罪呢?”檀知府眉飛色舞,雖然只有錢姨娘愿意捧腳,總比沒人搭理的好啊。
“走啊走啊,我眼瞅著宮門就在眼前,一下子醍醐灌頂,明白過來,還真是要面圣!我就著急了,我這一大早出門買菜,也沒穿個體面衣裳,這件衣裳還是五六年前做的,袖口那兒是拆換過的,這怎么見人?
我正著急,一個袋子突然兜頭罩下來,把我整個兒給罩在里頭了!啥都看不見!我跌跌撞撞,整個人都是懵的。我就喊:幾位小哥,我這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好歹讓我做個明白鬼,飽死鬼。
他們也不理我,就把袋口扎上,把我抓起來扔在車板上帶著往里走。把我抖得七葷八素,隔夜飯都險些吐出來,身上更是疼得要死。
不曉得過了多久,有人把我抓起來,扔在地上,也沒理,就讓我蜷在袋子里,躺在冷冰冰、硬邦邦的地上不管了。這么著怕是得有兩三個時辰吧?我老寒腿發作,疼得真厲害,終于,袋子開了……”
檀知府眼里閃出恐懼。
他獲得自由,首先便是觀察周圍的環境和人。
并不是他以為的什么金碧輝煌的宮室,而是一間陰暗潮濕的屋子,四周散落著各種各樣的刑具,有些刑具上頭發黑發紫,他一看就知道那是用刑留下的血跡,年深日久,成了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