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黑暗原來是我累的睡著了,可那張不知道是否干凈的白色被罩上一圈一圈的淚漬告訴我,陷入黑暗是真的。
而夢中陷入泥潭的解脫,以及世界崩潰大廈傾倒,都只是那一時的痛快罷了。
想死卻不能死,還要經歷軀體的折磨,我甚至幻想這可能只是一場夢,一場噩夢,等夢醒了,我就會變成一片純白的雪花,自由自在的飄落下來,然后融化消失。
為什么要活著,這個問題我想了無數遍我想不通……
為什么要吃飯,這個問題我也一直在想……
吃飯是為了活著,活著就是為了死去,然后被埋在泥土地里慢慢被分解,然后做土地的肥料……
我不想活著,我不想吃飯。
就連死去的權利我都被剝奪了。
想想也是可笑,自殺過那么多次,沒有一次真的死了,也沒有一次被人發現。
每次失敗之后,我只能自己慢慢承受自己作死帶來的痛苦。
習慣性的藏好刀片,捂住還在流血的傷口,兜里隨時準備著一包紙巾,到后院里把血擦了,等著傷口凝結,然后燒掉擦過血的紙,腳下的土地和燒完的黑灰用腳使勁的蹭兩下就什么了看不到了,除了藏在袖子下面已經凝結住,周圍還泛著紅的傷口,其余所有的事都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我做了什么,我也感覺不疼,甚至有時候難受,割上幾刀就會好受點兒。
摸著眼角還留著的淚花,想起一些事,不由得覺得自己更可憐了。
離開那個充滿怪味的床,又在媽媽用盆端來的那個惡心的池子里接的水洗漱。
然后再離開那個充滿怪味,讓我煩躁,害怕的小旅舍。
繼續如一只老鼠一樣小心翼翼的穿過那條黑筒子,暗流,再如自投羅網一般撞入那個如同一個沉悶,令人窒息的大罩子一般的醫院。
身旁走過的人群,耳邊的嘈雜,雖然已經習慣,還有爸爸厚實的臂膀,可還是不由自主的令我害怕,讓我緊張,為了不讓別人聽見我打嗝兒,我帶著三四層口罩,頭埋在爸爸的臂彎里,可我還是害怕,緊張……
我不由自主,他們說我是自己把自己變成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說我不要緊張,深呼吸,可是我嗝兒打的不停,怎么能深呼******神科的病區是另外的一棟小二層的舊樓。
這里到處都裝著欄桿,想要進病區必須要讓護士開門才能進的去,因為進出的門一直是鎖著的,只有護士和醫生才能開。
在那個鎖著的門外等記好了之后,只有媽媽一個人帶著我進去,爸爸因為沒有做核酸不讓進。
緊緊攥住的拳頭,媽媽給我掰開,我再攥,掰開再攥。就這樣我們上了二樓。
二樓六床,六,數字很吉利,可是我卻害怕它。
護士站,護士小姐姐很溫柔,很溫柔,和我說話很溫柔,測量三圍、身高、體重、血壓、給我的手上戴腕帶的時候也很溫柔。
可是緊張讓我手心的汗就如洗了手一般濕著,帶著的所有利器、危險物品、玻璃制品全被沒收了。
之后他們就把我帶到了一個空曠的房間里,這里除了兩張病床什么都沒有,只有我和媽媽,我不受控制的想往角落里蹲,想要流淚,想要大哭,可是我剛蹲下去一點的身子就被媽媽拎起來坐在了靠窗那邊的病床上。
將近四天沒有吃過一點兒東西的我,壓根沒有力氣反抗,只覺得腦袋暈乎乎的,坐在床上我不停的扣指甲,攥拳頭,掐胳膊。
在那個房間里我不知道等了多久,我只覺得過了好久好久,終于進來了一位醫生。
他也很溫柔,說話輕聲細語的,可陌生人的靠近讓我戰栗,他問我問題我只會攥緊拳頭,點頭或搖頭,需要說話的問題我也只會裝啞巴。
我的不配合讓醫生問起了我媽媽,她壓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我經歷了什么,不知道我有多痛苦,她只風輕云淡的說著我生三年病,打嗝沒治好,怕人群的事。
那位醫生說媽媽說錯的,或者沒有說到的我要補充,可是我壓根不想說話,一句都不想。
那位醫生說他姓馬,可以叫他馬醫生,他是我的責任醫生,他還有兩位上級也是管我的。
就這樣到了中午,我還沒有見到我的那個六號病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