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學宮之中,管夷吾不禁對墨翟感嘆道:“宋地之才何其多也,竟然能以區區一地孕育出道友與莊周兩位大賢來!”
聽見管夷吾這般感嘆,墨翟一時間也不好說些什么,但是還是忍不住撫須輕笑起來。
對于他們這些人而言,隨著他們對天地的感悟越深,自然也就對三界的局勢了解的越清楚。
圣人的存在對于他們而言,并不是什么隱秘。甚至在稷下諸子心中,對于圣人也只不過是畏其力而非敬其道。
像那位莊周,明顯便是認為圣人乃是天地之間量劫不斷的根源所在。其言或許偏激,但是卻也有著一定道理。
也正是因為他并非一時沖動的信口胡言,故此莊周才能在說出此言之后,還依然安然無恙。
從這一點來說,圣人胸襟確實非常人所及。
不過莊周也不是兩面三刀之輩,在他看來‘德’本就是天地之間的一種道之外顯,因被人道所取,方才成‘德’。
故此莊周雖然循老子李聃的道德之論,但是卻又另出機杼,有了自成一脈的趨勢。
在得知莊周之道大成之后,管夷吾心中終于松了一口氣,當即他便派人前往宋地南華山之中,邀請莊周前來稷下學宮論道講學。
隨后管夷吾自己則是在悄然之間,便默默離開了齊國朝著洛邑而來。
當管夷吾走進那蕭索、暮氣的洛邑之中,看著那有些陌生的守藏室,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悵然之意。
要知道當初他下山之際,因為受到前世的印象,可是首先選擇了守藏室作為棲身之所。
雖然如今回頭想想,也覺得當初的想法頗為可笑,但是心中總是還會感懷一二。
不過當他走到守藏室之前時,看著那滿院的人道靈光,他終于知道那位圣人不惜分身下界為的是什么了。
在如此人道盛世之中,因為老子李聃出世最早,故此凡是后來的諸子幾乎都直接或間接的受其指點。
如此一來,這周室守藏室便幾乎成了此次人道盛世的源頭所在。太上那人教教主之位,可謂是越發穩如泰山了。
在解除了心中疑惑之后,管夷吾面色肅然的在那破落的院外躬身一禮,而后緩緩道:“管夷吾久聞長者賢名,此次冒昧拜訪,還請長者勿怪!
當他話音一落,半晌之后那簡陋的柴門方才緩緩拉開。
管夷吾抬眼一看,只見一位須發皆白卻面色紅潤的老者,正懶懶的倚坐在一頭大青牛之上,此人正是老子李聃。
當看見管夷吾躬身立在院外之后,老子眼神深邃的看了他一眼,而后緩緩笑道:“你既然來,那我也該走了!”
說罷便輕輕拍了拍身下,只見那老牛哞哞的叫了一聲之后,便悠然的馱著老子緩緩向前走去。
看到這一番場面,管夷吾先是一驚,而后心中便不由慚愧莫名。
他先前唯恐老子來到稷下學宮之中,會使得學宮脫離了他的掌控。故此直到莊周出世填補了道家之缺后,方才請老子出山。
可是沒想到老子竟然自始至終,都沒有將他那稷下學宮放在心上,如此以來倒是顯得他心胸狹隘了。
于是只見管夷吾緩緩上前幾步朝老子道:“先前卻是晚輩無禮,管夷吾愿為長者執鞭隨鐙,還請長者勿怪!”
說著便牽著那青牛鼻環上的繩索,緩緩的向前走著。
見此情形牛背上老子那微瞇的雙眼不由微微一睜,而后只見他嘴角微微一翹,似乎也就默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