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不對!
鞠子洲側目。
這話里面的東西,并不是什么治國的道理,而完全是他給嬴政制定的計劃的表層,也正是嬴政目前在做的事情的片面的總結。
這個人……必定在秦國觀察很久了!
而且,最要緊的事情是……
他必然不是什么刑名家的弟子,更不可能是什么公孫龍的弟子!
鞠子洲看著陳瑯。
心中開始盤算。
首先排除掉儒家墨家。
儒墨的行事風格太顯眼,了解一些的人,一眼便可以望的出來。
其次排除掉刑名家。
雖然這位陳瑯言辭之間以刑名家的名實學問開宗言義,但后續的言辭的內涵,只是套了一層名實的皮,內里邏輯錯亂……
“師兄打算以何法門,興民之利,致氓有食呢?”鞠子洲試探道。
“減損,補缺。”陳瑯說道:“以技法之利,得一田土之中,積粟三石,則稅抽十一;王取十一;畜食十一;種留十一,農者辛勤,一年之勞所得者,不過十六。而口體之奉,須臾不可少待;腹腸之需,寸縷不能缺乏。”
“勞者愈多,而需者愈眾。”
“稅之所需不減、王之所取不減、畜之所食不能減、種之所留不可減,于是技法越進,民之所有,越加,亦不過勉強填補自身所需。”
“惟減少損耗與缺失,方才可以真正令人之所得有所積。”
鞠子洲抿起唇。
這種理論,以他的目光來看,大致可以說是正確的。
然而……刑名家會對經濟學的東西了解這么深刻嗎?
“師兄是范蠡傳人?”鞠子洲問道。
陳瑯吃驚看著鞠子洲。
兩人對視。
鞠子洲在這一剎那看懂了他眼中的疑惑與驚訝。
陳瑯有些驚詫地看著鞠子洲。
這么問的原因,當然是已經否定了自己的“刑名家學徒,公孫龍弟子的身份”。
“好快的反應!”陳瑯看著鞠子洲,撫掌而笑:“師弟,想來師弟即便并非是刑名家弟子,也當該對于刑名家之理有所了解吧?”
以陳瑯看來,只有對于刑名家的學問有所研究的時候,才能在如此短的時間里找到他隱藏在話語之中的漏洞。
這話一出,鞠子洲頓時松了一口氣。
為什么?
當然是因為這句話代表了一件事情——陳瑯覺得鞠子洲也在說謊。
他覺得鞠子洲必不可能是什么道家人,更不會是什么老莊家學弟子。
這是出于以己度人的心態去考慮的。
他自己在說謊,于是看別人說話也覺得不像是真話。
“道家,黃老家學!鞠子洲。”鞠子洲笑著說道。
陳瑯也笑著回答:“陽子弟子,楚人陳瑯!”
徐進坐在坐榻上,驚奇而懵逼看著鞠子洲與陳瑯兩人,實在搞不清楚他們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