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己這一支軍隊,是沒有足夠的人拿來圍城的!
但不圍城,就意味著,敵人可以從四面增調兵力來圍殺自己。
圍城而打援,戰術上講自然是可行的,但這里是韓人都城,是韓國腹地,自己這是一支孤軍,身處重圍之中,即便前面保密工作做得好,后續糧道也還安穩,但畢竟局勢不利,最先潰敗的一定是自己等人。
王翦小兒輩孤傲囂張,戰略上的打算本身就是很魔幻很弄險的。
楊端和不是猜不到他的意圖,只是,這究竟是秦王陛下底定的戰略呢,還是王翦小兒自己的主意呢?
他猜不透,由是不敢輕易說些什么。
張唐見到楊端和謹慎如此,不肯做自己的矛,也只好寒暄兩句而后告退。
隨后,他直闖王翦的營帳,當面斥責王翦行事荒唐,如此弄險,把軍國大事當成了兒戲,將大軍性命當成兒戲。
這話是深得人心的。
至少王翦的幾命護衛都很贊同這話。
然后王翦大怒,命人將張唐吊了出去,扒開衣服,當眾打了二十鞭以示羞辱。
兵士們當然都是為張唐而感到不忿的,然而主官如此命令,他們也只好聽命。
發出這命令之后,王翦知道,自己與張唐的私交,在今日之后,便不能存在了。
他心中一陣凄苦。
政治啊。
好東西,壞東西。
……
“若是依鞠先生所言,那么國中定然大亂,政治上講求‘和’,以上待下,若如子弟,則臣工以君父待之;鞠先生所言,國中臣工于君主如同蟪蛄螻蟻,臣工必然效武王伐紂王之事情也!”
政治上求同存異的大體戰略是自古皆然的。
武王伐紂之前,還講究賄賂殷商高層講求同呢,鞠子洲所說的辦法里,荀況沒有見到求同存異的一星半點的影跡。
他的辦法通俗來講就只有一個字殺!
無論是剪除違背的力量,還是統一國家的政策,鞠子洲的辦法都是殺。
殺盡那些異同之輩,只剩下我一方聲音,那么自然就協同了。
這辦法看似是對的,但實際上是罔顧了國中穩定秩序的。
它會帶來無邊的劫難,甚至比如今更甚的混亂與斗爭。
荀況思前想后,覺得是不可行的!
不僅不可行,更是會挑動國中的矛盾,使原本和諧的,變做混亂與斗爭的。
這是禍國之策!
鞠子洲笑看荀況。
“荀夫子,武王伐紂,不也是經歷了混亂與臣下將君主視為仇讎的過程嗎?”
“更近一些,田氏代齊,三家分晉,魏國、秦國變法,楚國內亂,種種樣樣,不都是這樣的過程嗎?”
“這不一樣!”荀況眉頭深皺。
那肯定是不一樣的。
無論是武王伐紂、田氏代齊、三家分晉、還是魏國、秦國的變法、楚國的內斗,都是治者的斗爭,只是簡單的內部利益分配問題,也可以追溯到個人品德上的問題。
但鞠子洲所想要的不是內部的小規模的不影響社會總體風貌與“禮”本身存續的斗爭。
他想掀桌子,重新塑造一個分飯的秩序,殺滅不聽自己的,而將空出來的那部分飯,分給原本桌下沒有資格吃飯的人。
這中間要經歷多少殺伐,百姓們要吃多少苦楚,荀況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