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尚在,小和尚卻已到了廟前。
他手里點燃一截殘香,無喜無悲,朝著青石板上的烏龜合十行了一禮,謙道:“道友!”
烏龜冷哼一聲,道:“不敢,我以前打賭敗過的人太多,但從未與光頭打過賭,我們賭一局?”
小和尚問道:“原住民?”
烏龜答道:“古老的,都是死掉的,我忘了。”
小和尚的面容突然間憔悴起來,血色越發淡薄,咳嗽一聲道:“施主,我這截殘香就要燃盡了,但我袋子里還有千百支完好的,能向你借個火用一用么?”
烏龜見其狀聞其言,慢慢移動了一下身子。
它哈哈大笑,道:“你敢向我露底,先露底的人往往先輸,不過我今日心情不好,突然間不想賭了。”
小和尚一屁股坐在地上,將腰間的布袋解下放在膝蓋上面,笑道:“是你輸了,我聽說輸的人就要放棄賭注,且必須心甘情愿。”
烏龜又慢慢地挪動了一下身子,道:“道友這方天地間似乎荒蕪得很,我是想幫忙的,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和尚也不著急,慢吞吞地從布袋里再抽出一根香點燃——香煙繚繞,牽動佛門因果,眾生怨念緩緩鋪開,將方寸山巔圍了個水泄不通。
佛門宏音伴隨煙塵飄散,隱隱吟唱道:“紅人紅馬紅蛇王,紅纓長矛手中握,身披紅緞大披風……”
佛音回蕩之中,小和尚說道:“施主雖然不愿借火,但這香終究能夠點燃,我這寺廟固然荒蕪,卻也不勞施主操心,只是廟中正好缺一個木魚,我聽說玄武一脈的背殼最適合拿來做木魚。”
烏龜已經移動著離開了青石板,笑道:“道友說笑了,玄武只是傳說,這墮落之地也將在詛咒中刑罰而死,真正的木魚不是死絕殆盡就是成了監視者的玩物,哪里有什么合適做木魚的材料,道友寬心。”
小和尚咳嗽得越發厲害,連血塊都吐了出來,他突然精神一振,恰似回光返照一般。
只見其迅速從布袋里抽出一把香點燃——佛音又起,唱道:“眷亦如是不思議,焚煙祭以諸妙欲……”
烏龜心神大震,神識晃蕩不堪,愈發驚恐。
小和尚自怨自艾道:“沒有木魚倒也罷了,只是這荒山野地,各類書籍甚少,我要渡眾生,少說也得有一萬冊書籍才像樣子。”
說完又從布袋里取出一大把香點燃——驟然間千佛齊唱:“黑人黑馬邪魔王,黑櫻長毛手中握,身披黑緞大披風,眷亦如是不思議,焚煙祭以諸妙欲……”
恍惚間佛主親臨,降妖伏魔,眾生跪拜,萬靈臣服。
烏龜終于長嘆一聲,道:“也罷也罷,這局是我輸了,我回去睡十年,十年后我們再賭,輸家不甘愿,贏家不推遲。”
小和尚答道:“若念念不忘,則必有回響。”
言畢暈厥倒地,仿佛累極的一條死狗,一動不動。而那老***也不回,早已倉皇遠去……
卻說小野人暈厥過去,良久過后才猛然驚醒,大夢一場,驚得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