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署宿舍樓二樓走廊盡頭,沈鴻推開房門,放下餐盒,頹然躺倒。
餐盒里的飯菜冒著誘人香氣,但他完全沒有胃口。
反抗軍設在定武的聯絡點被秘警抄了,蕭山又鬧出那么大動靜,不存在燈下黑的可能,所以剩余的反抗軍絕不會留在定武,而秘警也沒有待下去的理由。
一邊要跑,一邊要追,兩條過江龍總算要離開定武,想必在他們走后,藏在陰暗角落里的妖魔鬼怪又要顯形。
不,準確地說,已經顯形了。
就在今天下午,警署絕大部分警員被調去封鎖交通要道時,城郊有一起命案發生。
兇殺現場遺留兩具尸體,死者分別是聽春苑老鴇九娘和張家巷一位剛滿十六歲不久的小姑娘。
張家巷是城內居住條件最為惡劣的貧民窟,巷里許多家庭甚至無法承擔基礎學校的學費。在那兒出生的孩子,半數以上沒有童年,他們從懂事起就要分擔家務,到了能扛能跑的年紀就要去做童工補貼家用。
有些姿色姣好的女生,十二三歲時就被迫簽了賣身契,剛滿十六歲成人,就被家人從張家巷送到三全巷,比如沈鴻手中照片里的死者,她一周前過了十六歲生日,第一次嘗到蛋糕的味道,然后就被送到聽春苑。
當她家人再次收到消息時,便是她的死訊。
這都是沈鴻親自查出的案情,他知道這起命案不簡單,但他不能不管。
兩名死者遇難后不到一個小時,沈鴻收到一封匿名信,不僅寫出了兇殺現場所在地,還對殺人動機做了詳細說明,而且現場保留完整,尸體未被掩埋,這不符合葉南風和血刀幫的一貫作風。
種種跡象表明,有人想把重案隊當槍使。
沈鴻看得出來,但他做不到冷眼旁觀。
死者尸體慘不忍睹,難以想象年僅十六的小姑娘生前遭受過多少苦痛折磨,沈鴻親手為她合上雙眼時,抽了整整一包煙才壓下血洗三全巷的沖動——假如真有血洗三全巷的本事,也許抽到第二根煙時他就會扛著槍去聽春苑。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瞪著天花板的沈鴻起身開門。
門外站著一位意料之外的訪客,他換下了制服,穿著寬松版型的休閑裝,之前用發蠟固定成大背頭發型的漂亮銀發隨意披散,透著些許慵懶味道。
“長官?”沈鴻愣了一會兒,問,“您有事找我?”
“喊我埃利吧,哦不,按你們的習慣,喊我老謝。”埃利克斯·謝爾比抬起手臂,晃了晃手里的酒瓶,“整兩口?”
沒等沈鴻答應,埃利克斯便抬腿跨進屋里,他在單居室里踱了幾步,笑道:“你的房間,只能用簡陋來形容。”
沈鴻帶上房門,回道:“這是宿舍,警署為警員免費提供的住處,我這間還算過得去。”
“我見過你們署長、副署長和重案隊隊長的住房,跟這兒可不一樣。”埃利克斯好像是在譏笑沈鴻的傻氣。
沈鴻聳了聳肩,不以為意。
“杯子。”埃利克斯用兩根指頭拔出葡萄酒瓶塞。
沈鴻走到床邊,從床頭柜上拿來一個水杯。
“我的杯子呢?”埃利克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