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著下巴指了指那輛黑色車駕:“就這位,比土皇帝不能差。”說著趕緊收停了檔,挑著擔子走了。
無道派教宗?我心忖,該就是莫尋說的那個人了。傅老二師父在的時候,從未聽說過無道派和朝廷有什么瓜葛牽扯,如今這個教宗,倒是不要臉得緊,跟條狗似的跟在宋茲后頭,還覺得挺受用。
凌瑞津走到我身邊來,擦了擦油嘴,道:“走吧?難道你想待會兒給宋茲下跪?”
不遠處,凈街的官兵已經在呼喝圍觀的百姓下跪行禮。
我和凌瑞津他們繞到后巷,躍上房頂,靜靜地看著這游街的隊伍。
當隊伍走到正大街上時,宋茲終于露面了,他端坐不倚,一身袞袍,滿身王者氣概,與我當初見到的那個宋茲,全然不同。當初的他,平易近人多了。他身旁坐著我多年不見的娑衣,她早已不是當年尹家溪那個小姑娘,她穿著雍容華貴,舉止大方,笑容里帶著甜蜜與幸福。看到她,我不禁想起許多我和傅老二在尹家溪時的事,那時候我們不熟,彼此都看不上眼。現在我稍稍能看上他一眼了,他卻像活死人一樣躺在都龐嶺的山洞里,陪伴他的只是一點豆燈。
緊跟在宋茲和娑衣車駕后的一輛車上,坐著的是兩個如碧玉般的小人兒,一個男孩兒,一個女孩兒,從眉眼我就能看出來,這是娑衣的孩子。兩個孩子很活潑,坐在車子里一點都不老實,上躥下跳,還跟外頭的老百姓打招呼,一看就是從小寵大的,領著他們的嬤嬤又無奈又疼愛。
真是幸福完滿的一家子。
再后面那輛黑篷車,就是無道派教宗的車了。我終于看清了這個人的長相,那不就是那天圍攻我的無道派九大長老之一的、那個像豬一樣的胖子嗎?這樣的人,做了無道派教宗?如今他人模狗樣地坐在車里,接受著世人的頂禮膜拜,我真是連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宋茲很聰明,他挑了一個最能做傀儡的人,來操縱無道派,這樣,他才能確保無道派為他所用。如今的無道派還哪有什么風骨,全然是朝廷的走狗。了真的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
我不禁覺得好笑,當年滅沈子爵時,宋茲是那樣的道貌岸然,說什么不屑邪魔歪道。前頭那個皇帝還知道壓制沈家,以免邪法盛行,有損朝廷運勢,如今宋茲卻堂而皇之地將無道派奉為國教,將這豬教宗捧得比天還高,真是諷刺。有宋一朝,因叫魂之事滅過幾次修道之人,宋茲如今反其道而行之,我倒真不知道該說他這個皇帝做得開明寬容好,還是陰險狡詐好。不過看著金陵城百姓如此虔誠地跪呼萬歲,起碼他這個皇帝,十分得民心。
“走吧?”成懿不耐煩了,“這斗篷穿著怪悶的。”
是哦,他是一支藕,也到時候該泡水了。
我點點頭。可就在我轉頭的一瞬間,我似乎看見了一個很熟悉的東西。
皇帝鑾駕前的十二名守衛,每人都佩戴了一塊腰牌,那腰牌在初冬的陽光下閃著金光,是龍虎紋樣。那紋樣很特別,龍虎都生著雙翅。
這牌子,我好像在哪里見過。
可是在哪里呢?我怎么會見過宋茲守衛的腰牌呢?
我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