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事件之后,他便對自己說過:“鳳逸,你不要再相信任何人。這世上,人人都恨你憎惡你,連你的父母也是如此。所以你要自己強大起來,這樣才能照顧好自己。”
道理很簡單,真到自己身上時就沒幾個人會懂。尤其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他不明白,為什么一夜之間,除了父親不要他,母親也不要他了。
也不明白,為什么母親要不就不理他,要不就用仇恨的眼神盯著他,平日里對他人兇悍,對他卻溫柔無比的母親,如今卻只會反復對他說兩句話:“都是你,都是你,我爹爹和哥哥才死了。你為什么不去死,死的人為什么不是你。”
他被母親搖晃得全身發抖,眼淚含在眼眶里卻不敢掉下來。他不敢躲避,也根本無處躲避。心底還有一個聲音在隱隱說:如果不讓母親發泄出來這痛苦,他可能就會失去母親。
白天聽了母親說得那些血腥場面,夜里,他就總是做噩夢,夢見那些場面。
夢里,他會見到一向威風凜凜的外祖父,會把自己騎在腦袋上的,他的頭顱掉到了地上。
會代替父親,給他講故事的舅舅。他身上插滿了箭,鼻下也沒了呼吸,只有一雙眼珠子死死地盯著他。
母親則歇斯底里地朝父親吼道:“都是為了你。我父兄拼了性命換了你一座錦繡江山,你卻故意讓他們率領三千兵馬對陣齊國十萬大軍。明面上說這只是先鋒部隊,大部隊馬上會來救援。可是救援部隊呢?我爹呢?我哥呢?你把他們還給我,還給我。”
父親一把推到了已經半瘋狂的母親,漆黑眼睛如黑洞一般,沒有人能看出里面的情緒。
鳳逸拼了命地想要沖過去,他想要把外祖父的頭安回去,想要把舅舅身上的箭取出來,還想把摔倒在地上的母親扶起來。
可是,從來沒有成功過。十二歲到如今快要二十歲,他做了無數個這樣的夢,卻沒有一次能救回母親,舅舅和外祖父。
他們的血,和自己一樣的血則像一條河,把他淹沒。
“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鳳逸胸前的傷口似乎更痛了,腦子也模糊了起來。迷迷糊糊間,他似乎看到去世多年的母親回來了。她正用那惡狠狠的眼神,看著他,搖晃著他。
鳳逸心里欣喜極了。母親回來了,就算母親再恨他,終究還是舍不得他。
他再不顧自己之前的偽裝,一把撲到母親懷里哭道:“母親,是逸兒不對。我知道,都是因為我,外祖父和舅舅他們才會請命去邊關鎮守,才會死在邊關。
你可以打我,你可以罵我,但你不要不跟我說話。這宮好大好壯觀,可除了母后,誰待我都不是真心的。
“逸兒真的好怕,逸兒真的好怕。”
他一邊說著,一邊像個小孩子一樣留下了委屈的眼淚。
看見他這個樣子,易如歌就算有天大的怒火也消了。
這個白癡,就不會說兩句軟話來挽留一下她嗎?再怎么說,她也是女孩子,需要男孩子哄的。
還是欠了他,她已經走了好遠,還找到了一間沒有人住的茅草屋,可是卻偏偏鬼使神差地又走回去看他。
這一看,就看到了鳳逸冰冷霸道又有點偏執的外表下,藏著的受盡委屈小孩子模樣。
她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一邊去廚房洗灶臺,煮開水,熬粥。一邊隨口問道:“系統,鳳逸的身世到底是怎么樣的。為什么他會說,自己的外祖父和舅舅都是被自己害死的。”
系統卻一言不發。易如歌急了,她索性高聲地問了兩句。
系統卻道:“主人。因為你屢次不聽我的話,現在起,我將暫時待機,不為你提供任何服務。
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就在這個瘟疫村里,自生自滅好了。當然,如果你能順利改變這個瘟疫村,我還是愿意繼續為您服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