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逸算錯一步該用的力氣,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可他現在,真的很希望自己的想法不要成真,或者不要那么快得到了驗證。
因為易如歌真的很像他的母親。像那個哪怕是打他,罵他,都至少還會在清醒的時刻,給他上藥,給他唱好聽歌的母親。
第一日到了瘟疫村,看著忙前忙后給自己煮飯和上藥的易如歌,鳳逸不知道怎的,看到她側顏如花,就鬼使神差地來了句:“臭丫頭,你知道我今天為什么不還手,任憑著他們打我。”鳳逸不過是看著忙前忙后的易如歌,隨口問問,問完卻連自己都震驚了。
他在替父皇贖罪,也在不動聲色地收買人心,別說這全部的實話決不能出口,連蛛絲馬跡都不能露,否則被有心人察知,他就會立刻有生命危險。
正想隨便岔開話題,反正易如歌這丫頭看起來也不是很聰明,可她卻搖搖頭,眼神清明地回答道:“不知道。”
鳳逸心里松了一口氣,不知道怎么了就起了萬年都難得一見的頑皮心思,逗著她道:“那你想知道嗎?”
易如歌不答反問:“那你想告訴我嗎?”
鳳逸愣住了。自己真的敢把積壓了那么久的心里話,幾乎是他性命所在的事情告訴旁人嗎?
還是說,在他心里,易如歌已經不是旁人。
他正猶豫,沒有注意到易如歌已經開始給他上藥。她說起話來,還跟之前他受傷迷糊時聽到的一樣。沒有一句是好聲好氣的。
可她的動作很輕柔,先用清水沾上鹽給他傷口消毒,然后敷上右邊采來搗碎野菊花,最后用干凈的手帕包上比較嚴重的傷口。
傷口接觸了鹽水,本來就全是青紫的,甚至有些還破了皮的地方更痛了。
可鳳逸一直默默地盯著易如歌的舉動。心里像是大冬天喝了碗熱水,從上到下滿身的毛孔都是暖的。
他聽見她道:“都變成這樣了,你怎么都不喊痛。受了傷要治,這不丟人,下次千萬別再硬挺著。”
不挺著怎么辦,他哪有那個好命。擦破一點點皮,就可以好吃好喝好休養。
從小開始,他就學會把傷口隱藏起來。
因為如果被敵人發現自己受傷流血,就等于給了他們攻擊自己的機會。至于自己親近的人,母親和舅舅,他不想讓他們擔心。所以,很少告訴他們,自己到底受了什么傷。
再說了,他身為男子漢,不應該怕痛。
比起練武時受到的傷,鳳逸更害怕的,是看到父親失望的眼神。他想,只要父親不覺得自己不是個堅強的孩子,就不會總是擁抱哥哥,不擁抱他了。
他想讓屬下覺得,自己是無所不能的神。慢慢地,自己就習慣了,一些”微乎其微”的小傷就被自己習慣性地忽略掉了痛。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被人這樣溫柔對待。也會有人對自己說:“受了傷要治,別硬挺著。”看著易如歌的側顏,記憶里已經模糊的溫柔笑臉似乎清晰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