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不清楚里面的情況,風昔年顯得有些焦躁。挽起袖子,他一拽住她的手腕往懷里帶,朝前面的人嚷嚷:
“各位看官請讓讓,請讓讓!爺的弟弟沒見過世面,要來見見世面了。走過的讓讓,讓爺過去,爺要看。”
他擠進去的動作沒有絲毫的文雅,卻是將她護得緊,幾乎是揉在懷里帶進去的。周圍人的怨聲載道,卻在觀察到風辭簌身后跟著的人時,驀然噤聲。
西池碎的打扮并無多少不妥。他一身黑色的裝束,額間戴著一抹黑色吊墜,腰間別著一把精致的彎刀,眉峰凜冽,身姿挺拔。
走在人群之中,那種訓練有素冒著殺氣的氣場自然是不同于市井中人。單是一個冷漠的抬眸,就已有種令人喪膽的氣息撲面而來。
有人察言觀色是一絕,屏住了呼吸。
四下變化落在眼里,風辭簌看得分明。她本就是被拖著進去的,這下也算是成人之美。不經意的抬眸間,眼前之景,卻是讓她的眼睛一痛,呼吸一窒。
瞳孔猛地一縮,她甚至能感覺到從身體各處襲來的冷意,全然籠罩了輕松的情緒。
衙門封閉了現場,如今能夠看到案發地點的一切。
剛才還在被人議論的梨園第一招牌茗卿——正吊在正屋橫梁之上,白色的薄紗,襯出白色的肌膚透亮分明。地上的血深厚地團成江河一般……最最駭人的是,他的眼睛是睜著的,溫柔地,像是在吟唱千般曲子悠揚。
而他的兩只手,正優雅地支成一種形狀——蘭花指。
何為蘭花指?胳膊自然垂與兩側,雙手空握,左右小指輪流小幅度彎曲,以左前右后的順序伸屈。
“大人,這是梨園的招牌茗卿。按照下面的人說,這大門一關,客人們剛散場沒走出多遠,就聽見里面傳來一陣響動。后有人好奇推門觀看情況,便是瞥見這駭人的一幕了。索性,立馬報了官。”
官大人旁邊站著的一名衙役,低著頭在他耳邊笑呵呵解釋道。官大人眉頭一皺,撓著自己的官帽困頓地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地問道:“這是這個月的第幾樁命案了?”
衙役的頭垂得很低,趕緊過去邊給他捶著背邊解釋道:“好像是第三十五樁了。”
“三十五?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也老是驚擾本官歇息!”官大人的胡須往上一提,頗為不耐煩地甩開背后的人,直接拍了案臺,一錘定音:
“今夜之事,覃州城外強盜作亂,入城殺死一伶人,手段狠辣,令人不齒。改日,本官定是要帶領縣兵,上山捉賊以慰正道!退堂!呼哈……”
一個很大的哈欠打出,他直接頂著凌亂的官袍出了堂,不顧外面眾位火辣視線坐轎離去。
衙役哈腰將人送走,面色一肅,官威出來了。
“都給我打起精神了,收拾現場,收了尸體,封了這里。外面的,都給老子滾開……別看了!小心強盜殺了你全家!”
“這事兒就這么清了?不是還沒有調查嗎?”
“誰知道呢?誰還不知道,那林大人進宮面圣,這位大人留在這里就是耀武揚威,做擺設用的。沒錯了,報官了也是隨便處置了。唉,可憐那伶人了。”
“可憐?老娘給你漲膽子了?不就是一個不男不女的唱戲之人,能給你吃穿?打賞銀子的時候可開心了是吧?”
“唉,亂世不存正義呀!還以為這覃州城有些不同,到底是錯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