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里人力的工作,從招聘到薪酬,從培訓到人力外包,他全都做了個遍,學歷和能力雙重受限,一直也沒有升遷,但他也樂得自在。現在眼看著要退休了,以他現在的心境和閱歷,不急不躁不怕磨,不煩不惱不懼鬧,正好可以拿著大茶缸子和那些找公司理論的勞動者斗法。
“將來你入職了,有勞動者申請仲裁,你都打算怎么辦啊?”方老師自身資格老,更沒有銷售和采購部門的求法務放行合同的壓力,純粹是以面試官的角度來問問題的。
“如果遇到這種情況,我會按照法律規定,收集證據,爭取使公司的合法利益得到保護。同時,在這個過程中,我也會參照勞動者提出的訴求,查找公司是否存在違法違規的情況。如果存在,我會匯總問題,提出解決方案,向上匯報,確保公司合法合規,以免公司因違反強制性法律而受到處罰和社會輿論的譴責。”
“嗯,思路挺清晰的,但是這個合法合規的問題,可能會與一些實際問題相沖突,需要人力部門和法律部門共同探討研究,工作了之后,你慢慢感受就行。”方老師覺得這個候選人還不錯,想問題全面,應該能入選,便有意深聊幾句,趁她還未入職,借自己面試官的強勢身份定個調子,方便日后一起工作時,她能按自己的思路行事。
方老師抿了一口保溫杯里的枸杞菊花茶,慢條斯理地說道:“現在的人力工作啊,什么制度都得細化,一個不小心就讓員工抓到把柄。我看,大多數的勞動糾紛啊,都是因為離職人員不講究,在這工作的時候,賺那么多錢怎么不說,一要離職,還好收集些個加班打卡的證據,什么加班費什么補償金的就都跟你要。咱們是外企,已經很正規了,要是國內的私企,能給補什么錢?也不知道這些辭職的人,新東家還敢不敢要他們,咱們公司一年二三十萬地養著他們,他們卻不知道感恩吶!”
馬依諾坐在外資企業現代得有點科幻風格的會議室里,對著這位在外資企業工作了半輩子的資深老師,卻聽著他滿口的“東家”、“養著”、“不知道感恩”的論調,有種時空錯位的恍惚感覺。
二三十萬的年薪,放在十年前,肯定是讓人才趨之若鶩的高薪,但是近兩年,國有企業和私有企業里,這個薪酬水平已經是屢見不鮮了,更不要說互聯網大廠里動輒百萬的年薪了。這位老師在外資企業里待得久了,好像對民族企業的蓬勃發展和國家日新月異的變化都視而不見了。
馬依諾是來面試的,也不好批駁什么,只坐著聽他說滿了時間,禮貌地把他送出會議室,又迎接來下一位面試官。
第八位是黨委的工作人員,姓紀。
當他報出自己的工作部門時,特地欣賞了一下馬依諾驚訝的表情,笑著說:“你也不是第一個感到奇怪的人了,哈哈,但你是學法律的啊,應該知道公司里有黨群工作這事吧?”
“《公司法》第19條規定了公司應當設立黨組織,開展黨的活動。外資公司也是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律成立的公司,應當遵守中國法律。所以,外資企業設立黨組織,是有法可依的。”她意識到自己的訝異已經被人家看出來了,不好意思地說,“就是第一次真的在外資企業見到黨組織,有點反差萌。”
“哈哈!反差萌!你們九零后用的詞跟我們都不一樣。”紀干事很隨和,對她說,“我們黨群和工會是在一起工作的,工會的工作和你們法務聯系得更緊密一些。”
隨后,他介紹了一些日常的工作,時不時問問馬依諾的看法,不像是面試,倒像是談心。
第九位是技術部門的工程師。
他本人平時并沒有跟法律部門接觸的機會,只因為兩個部門之間有一起討論技術許可協議的時候,這次才會被指派參與面試。他比較內斂,也并不了解法務的工作內容,所以只是問一問馬依諾的專業內容,又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工作流程,和平友好地結束了面試。
馬依諾回到學校,把一整天的面試過程做了完整的復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