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歲的謝道韞剛剛進入青春期,女孩子的幻想讓她對自己的丈夫抱有最后的希望。然而很快謝道韞就發現自己很難喜歡上王凝之,可能是她在謝家看慣了父兄的男子氣概,她覺得自己的丈夫既膽小又懦弱,除了也寫的一手好字之外,并沒有繼承他父親王羲之其他的優點。
凝之才學不及自己也就罷了,當她詠嘆一句“峨峨東岳高,秀極沖青天”時,凝之只會用一個字評論:“好”;再追問他覺得哪里好的時候,凝之只會撓撓頭,硬著頭皮說幾句風牛馬不相及的話,謝道韞失望至極。
魏晉時候,世風開放,謝道韞雖然不拘小節,但是婚姻大事上還是是保守的。凝之雖然沒有才學,但是家世擺在那里,書法上的造詣也是很高的,謝道韞只能自我安慰平凡才是真。
然而,謝道韞的自我催眠并沒有起到多少作用,之后的歲月里,王凝之竟然癡迷了“五斗米教”,每日癡迷于方術,煉丹制藥,經常服食五石散甚至上癮,而且還有當時文人愛逛青樓還有好男風的惡習。
本來不濟的學問也越來越差,事業停滯在會稽縣令再沒有起色,更糟糕的連最引以為傲的隸書也有了退步的跡象。謝道韞不止一次勸告王凝之,卻起到了相反的效果,時運不濟的王凝之更加癡迷于道術了。
拋開夫妻間的殊途,謝道韞繼續專心于學問,百尺竿頭更近一步。在王獻之因為口吃爭論不過賓客的時候,她甚至在堂前支起了青紗帳,在帳后面幫王獻之與賓客辯論,而賓客沒有一個能爭論過謝道韞的。
“王夫人神情散朗,有林下之風。”這是當時士林中流傳的一句話,“林下之風”不是形容一個長的好看的女子,而是指代才情。“神情散朗”是嵇康的氣質,是劉伶的風度,是曹植的舒曠,是謝安的豁達,是那個時代名士的風流。
翻遍二十四史,恐怕再難找到第二個擔得起這四個字的女子。蔡文姬太過哀怨,李清照常懷血淚,薛濤倒是稍有此風,然而官妓出身畢竟不能與王謝名門相比。
十幾年后,謝道韞的命運再次迎來了轉折點,孫恩、盧循叛亂,禍及江南,史稱孫恩之難。
不久,叛軍就攻陷了會稽周邊,作為會稽縣令的王凝之慌了,他一個世家大公子哪里經歷過這些。倒是謝道韞臨危不亂,他一邊請丈夫組織兵力出城抵抗,一邊在城內籌備糧餉。
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王凝之拿著三株香扯著黃符跑進了神殿,出來時王凝之披頭散發神情恍惚當眾告訴百姓他已經向道君借來十萬神兵。
破城的那天,萬凝之的十萬神兵自然沒到,亂后王凝之的頭顱和他的黃符被一起高高的掛在城墻上,自己的兩個孩子也在戰亂中喪了命。
此時的謝道韞已經步入中年,丈夫喪命,孩子被屠戮沒有擊倒她,她甚至沒來得及哀傷,只緊緊的抱著自己的外孫,提著一把長劍突圍。
及至被俘,孫恩與她談判,謝道韞又憑借過人的氣略和謝家嫡女的身份鎮住了他,救下了自己和外孫。
只是,這場災難之后,丈夫兒女都被殺的一干二凈,王謝兩家同輩的兄弟也先后去世,連她至親的弟弟謝玄也離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