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坐了起來,暫時擱下信件,鄭重其事道:“不會。陛下不是那種人。”
“懷璧其罪。”
“我知道,但是皇兄不會的。”
“……”李予初不想說話了,她何嘗不想回京,在父母面前盡孝不好么?她想有朝一日重蹈父親的覆轍?可新帝繼位才幾年,大刀闊斧削了多少人的官和爵位,又頒布了多少新法新規?先帝初繼位就遇水患,這都沒敢修的運河,新帝繼位不過三年就開始征兵增稅修葺,誰知道他還能做出什么呢?
倒不是這些做的不對,畢竟那些被革掉的官的確做錯了事,制度有弊端也是應該修改,運河破損不堪,頻頻出事,旱的旱死澇的澇死,的確是該修了,也是真的迫在眉睫,但是,疫病之后,百姓休養生息不過幾年而已,能不能遭得住這樣大刀闊斧的革新,還是個問題。
而且……
“你知道我父親之前為什么一直要辭官嗎?”李予初抽回了手,悶悶道。
“不知,愿聞其詳。”
李予初忽然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說:“因為,皇上還要征兵!我爹勸不動他,只能以此相逼!”
七八百年來,他們家也不是每每都有頗得圣意的子弟,每每意見相左到了不可逆轉的地步,就一定會有這么一茬,而這種不太多的時候往往都是在新帝繼位后不久發生的,恰好他們家又是跟皇家順輩份的,久而久之,又衍變成了一條不成文的規矩——父子同朝不過五載。亦或是退而求其次,五載之后,父輩慢慢往下退,子輩自己選路走。
既然父輩的想法沒辦法被新帝接納,他也不能以自己的見識和閱歷說服新帝,就只能讓自家小輩跟新帝一起長大,看著他們跌跟頭,再適時扶一把。
而逼得父親幾度當著朝野的面要辭官,辭了半年才辭掉,可想而知這里面到底是有多大的問題在。
李予初也是在兄長走后才知道,兄長走前給她留了封信,是讓李諍轉交的,里面寫的就是這個,還特意囑咐她,多留父親幾日,免得回京又得進宮,進宮又得跟皇上爭論個不休,皇上是年輕,可她爹年近半百了,犯不著天天上火。
“你知不知道,為了修運河,已經征收了五十萬的兵!可分散到各地的,不超過三十萬,剩下的人呢?我爹都不知道有哪位將軍手上多了兵馬,你說那些人在哪里?在誰手上?”
“天子屯兵是常事,可私下屯兵是什么意思?以及,你還著人開采了蒼西山的礦,你是真的信任陛下,所以,你們兄弟倆想做什么?瞞著滿朝文武,瞞著高官豪爵,招兵又買馬,嗯?”
李予初撒了手,退了回去,冷靜了一些,說:“我爹留下來不是因為這個,他只是不想回去跟天子吵架,沒有要查你的意思。”
“我……我知道是因為立夏有一回去看養在慈恩堂的穆家遺孤,偶然聽外地來的乞丐說蒼西山大晚上在冒煙,這才讓人去看了一眼。”李予初悶悶道,“看穆家遺孤是怕那孩子長歪了,或者是被有心人教歪了,打算替父報仇云云,這才去的,立夏每個月都會去,借著王府的名義往慈恩堂送一筆錢,看看那孩子。”
“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慕容瑾嘆了口氣,終究是沒瞞過,看著她,伸手把人拉進懷里,親了一口,“你聽我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