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盒之中,乃是一簿書冊。
封面上龍舞蛇形,寫著三行字。
右起字體最大,最醒目的一行八字赫然是:
俠之大者慶軻手札
左面一行自腰起題:
附義士高漸離續
最左下角又有四個蠅頭小字:
蓋氏修注
慶云將那本書捧在手中,只覺得沉甸甸的,頗有些壓手。
略一翻看,原來這手札本是一冊帛書,但是因為年代久遠,縑帛已經老化脆蝕。
但從封面至封底,每一頁都被后人用上好的青檀金穗紙重新裱糊加固,再輔以雙股麻線裝訂,于是那冊子便顯得格外結實厚重,肅穆之意望輒油然。
慶云正準備細看,忽然聽得店內傳來一片喧鬧之聲。
雖然他此時心潮澎湃,神智尚未歸竅。
但一旁的暅之早搶過來幫他將書冊收回盒內,拉起他的手大步走出客房。
外面一隊官兵已經開始逐房盤查,顯然是因為隔壁梁國出了大案,總需配合篩查一下過往旅人,例行公事。
暅之見兩位姑娘也走出門來,和她們的眼神做了一個快速地交流,壓低聲音簡短說道,
“慶兄弟閱歷淺,令牌在他那里,殷姑娘你照應一下。我和四妹自有計較。”
等官兵查到慶云這間,只見房中是一對年輕男女。
女兒家生的楚楚可憐,此時兀自梨花帶雨,那男子頰上淚痕猶自宛然,儼然是一對苦情鴛鴦。
官兵問詢的時候,那白臉書生一臉黯然,閉口不語。
只由那小娘子一把淚,一陣啜聲地哭訴,說自己的相公自新婚就被征入伍,做了小龍王的主簿,從此小夫妻便山水兩隔。
前些日子小龍王終于回了京里,相公得暇告假探親。
誰知那小龍王在京中沒呆上幾天,就又帶部屬去了徐州,派人來催相公隨調。
這對兒苦命鴛鴦啊,分飛數年,見面還沒幾天,就又是別期,小娘子堅持要多送相公幾日路程,便在這里歇了腳。
這些例行盤查的兵卒大多也都是離家外駐,自然都識得其中滋味,此時聽那小娘子一番泣訴,無不心生相憐之感,有幾人更是偷偷拭淚。若此時不是在公干,說不得也要飲酒痛哭一番以泄鄉愁,于是自然無人留難。
尤其是在驗過了慶云手中小龍王的腰牌后,便更無疑慮,草草告辭作別。
梁國通緝的是二男一女,據說都是當街橫刀的江湖悍匪,且懷有一種極其霸道的兇器,可以瞬間炸毀一座高臺。
經市井之謠,那三名悍匪已經變成了近乎洪荒兇獸的存在。
當日場面極亂,真正看清三人面目的并不多,而且大多已不能言語。
前院接待的管家雖是見過三人相貌,但當日賓客眾多,事務也繁雜,事發的時候他也不再現場,自然也無法將三人鎖定,更無法清晰地還原他們容貌。
于是張發的榜文就只是歸納了一下在場看客的供詞,所用描述多是悍匪霹靂這類被提及最多的關鍵詞。
尉氏縣接到公文,便依此對驛館客棧的過客進行篩選甄別,慶云殷色可這對有身份證明,有可信故事,又是這般文弱的一對璧人,自然不會是懷疑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