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覺法親自評為古魯,自是與有榮焉。
這盤盤祝舞由此便被他賦予了一個新名字——外古魯(WaiKhru)。
這些事情,劉贏自然都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呢?
嚇得倒他劉贏?
還是打得倒劉贏?
這位縱橫河朔無敵手自打踏入中原,至今只服過窮奇和蟲二兩大高手而已。
這等異域番僧,雕蟲小計,他是絕對看不上眼的。
那日他不曾為庚七大風訣所困,今日難道還能困于眼前蚊蠅之聲?
“華陰山,自以為大!”
“高百丈,浮云為之蓋!”
“仙人欲來,出隨風,列之雨。”
“吹我洞簫,鼓琴瑟,何訚訚!”
漢樂府,《氣出唱》,最鏗鏘!
劍勢隨氣壯。
孟德詞,意綿長,橫槊望。
誰敢與爭狂?
這《氣出唱》的調子本就是漢代道家練習吐納的法門,句有長短,節奏滯拗。
劉贏開聲吐氣,擊劍相和,直若獅吼龍吟鳴白象。
無上僧誦唱的氣勢頓時被碾壓,節拍也被帶得散亂,
八極響轉之間難免也受了影響,動作連貫大不如前。
待到劉贏喊出,“遨游八極,乃到昆侖之山。”
無上僧已是額頭見汗,手足膝肘仿佛被縛住一般,
雖然仍踏著舞步,卻是在勉力翻滾躲避。
再到“赤松王喬,乃德旋之門。”
那大和尚眼看已是支持不住,如果再讓劉贏吟出最后兩句,必有血濺五步之厄。
不滅僧看得真切,高宣一句佛號,大步跨前,硬生生擠在二人中間。
劉贏此時胸中郁氣盡出,劍勢滔滔不絕。
三尺之內無論飛花落葉,不慎落入戰團,便會被絞作齏粉。
不滅僧此時踏進,便等于將肉身直接迎上銷骨金風。
劉贏見狀,再想收勢,也是不及,只能雙眼一閉,以防被蓬起的血霧迷了眼睛。
隨著一陣非金非石的摩擦聲,劉贏感覺自己的劍仿佛是劃過了某種遠古巨獸的皮膚角質,完全沒有造成傷害。
他心下暗道一聲不好,雙目怒張。
眼前的不滅僧僧袍盡碎,赤精著身體,古銅色的肌膚上爬滿了細密的白線,大概都是劉贏那一劍所畫出的斫痕。
他雙目緊閉,保護住最脆弱的罩門,
胸口一吸一吐,雙掌平平推出,
速度不快,力道也不像有何過人之處,但是劉贏不得不躲。
就算這一掌平淡的如同僧推月下門,劉贏也不得不避。
因為對方沒有破綻,他無法傷到對手,那就必須要避免白白被對方傷害。
技擊有時候也是一種博弈,戰斗有時候也是一場戰爭。
士氣和主動權的重要性,足以在瞬間逆轉勝敗。
劉贏雖然還沒有敗,但是對方已經立在了不敗地,這樣的仗,不能打。
于是劉贏開始退。
軍潰如山倒,搏擊又焉非如此呢?
無上僧本來已經被縛住的手腳仿佛忽然繃斷了所有無形絲帶,忽然恢復了迅捷,詭異,甚至有些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