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云橫撥雙目拂過道道光弦,終于在一陣莎莎聲中捕捉到了一絲雜音,于是雙臂翼張,乳燕投林,直向聲起處掠去,頓時驚起一團黑影。
那團黑影去勢極快,雖然是在樹梢穿行,拂亂林稍,壓斷枯枝,一陣炒栗爆豆聲里,那速度竟似絲毫不亞于御空滑翔的慶云!
慶云的身體穿入林中,破入最初的幾層樹木,速度也并未受到影響。
可是再向深處穿行時,慶云的外裳已經被割出道道裂痕,露出的雙手和雙頰也隱隱有了血跡,速度明顯減慢了下來。
很顯然,對手一定是修習過某種橫練的外門功夫,才能如此隨意的在樹梢間高速穿行。
慶云自知無法追上對方,于是在那人的去路上仔細搜索,果然在樹枝上發現了一些破碎的布條。
他擔心對方想要支開自己偷襲禪房,念及二哥此時疲憊恐難擋外敵,于是便隨意取了幾片布屑,便轉身回房去了。
那些布片有些是藏青色,另一些也是藏青色,這絕不是文字上的弄巧,而是因為這些布片的料子是有不同的。
二人仔細感覺著布匹的粗細,辨別著針腳織工,暅之甚至還將布片送到鼻端,一片片聞過。
“有什么發現?”
慶云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好,他其實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答案,只是不太愿意確定,還想僥幸地等待暅之給出不同的判斷。
“這當中確實有兩種布料。
一種是本地常見的土布,經常被用來制作那種市集中常有售賣的夜行衣。
另一種雖然布的質地也很粗,但是針線致密,顯然作工非常精細,
而且上面的香火氣息沁入絲縷,顯然是件僧袍。”
暅之頓了頓,又補充道,
“不是一般的僧袍,是只有道統首座們才有資格穿的御制僧袍。”
“何以見得是御制?”
暅之并沒有回答,只是在那堆布片里翻檢了片刻,拈出其中一條,像似袖袂或是衽領的封邊。
封邊縫制的極為考究,最重要的是,里面隱隱能夠看到一截金線。
慶云接過,用指甲夾住,輕輕抽了出來,那果然是一根金線!
這樣的金線是為了給縫邊增加質感,讓領口不易凌亂,袖口揮灑之間更具氣度,
最關鍵的,這是只有御制工坊才可以使用的制作工序。
若是民用工坊敢于效顰,那就是僭越,罪可滅門!
慶云忽然想起了暅之曾經提到過的某種猜測,倒吸了一口涼氣,喃喃自問,“會是誰?”
暅之仿佛也猜到了慶云的心思,進一步解釋道,
“今日太子蒞臨,寺中有大事。
得賜御制僧袍者自然也應著以相應,昭顯天恩。
兩位道統,四堂首座乃魏王所封,固然得賜御袍。
可是后山里的一些隱逸,比如我們聽說過的尼統,或者傳聞中馮太后身邊的高尼,一定也有此類裝束。”
“不,那人在林中穿行,我雖然沒有看得十分仔細,但他絕對是個男人,不會是比丘尼。”
“那也有可能是一些天子召見過的異域僧,比如慕容圣嬰,
他若擁有御制僧袍,那也算不得稀奇。”
“今晚寺中必然會大舉晚宴,我們要想辦法先聯系上大哥,讓他去和幾位道統首座親近親近。二哥,你留下來照顧三哥,我去找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