瓠采亭翕動了一下鼻翼,似是嘲諷道,
“你這毛頭小子懂什么?
孝烈將軍以處子之身奮威沙場,保家衛國,兩全忠孝,乃是我輩巾幗之楷模。
總有一天我也要如孝烈將軍一般,親馳馬,誓崆峒!”
殷色可張著美目,一眨不眨地望著采亭,此刻眼中竟也似頗有敬意,便也輕舒玉手扣了幾下,表示贊同。
茶館里人聲也漸響了起來,雖然都是同桌間的耳語,但匯在一處卻也頗為躁動,顯然這孝烈將軍替父從軍的故事,在北朝膾炙人口,不缺共鳴。
慶云此前未曾聽過故事的完整版本,出言相詢,在旁的二女那是你一言,我一語將這木蘭將軍是夸了個天花亂墜,卻也沒拼出一個完整的故事來。
暅之和劉贏聽得直搖頭,卻又苦于插不進嘴,便只能由他們去了。
那說書女待眾人聲音略微收斂,忽然五指一揮,嘩啦一聲響,頓時滿場鴉雀無聲,都正身望向臺上。
“方才個段木蘭辭,只別過是開胃小菜~
吖屋來要唱額個段,方是正餐,到別個地方儂哩聽勿到。
只有吾哩緱氏鎮上相,得該軒轅小作獨尕呈獻,長篇評哇——《文成往事》。
港得是太武末年,閹人亂國,文成帝撥亂反正額故事。
上一圍阿拉港到,真尕景穆太子掩人耳目,避過一難。
欲知后事……”
講到此處又是幾聲弦響,后面的鼓角橫吹便開始湊起了間樂。
這說書女操著一口標準長安古音,一聽便知是說唱界科班出身,眼下講的又是今朝秘事,并非《木蘭辭》這樣傳統曲目,顯然還是一名創作型的藝人。
場中看客的興趣一下子都被吊了起來。
慶云吐了吐舌頭,對劉贏合采亭道,
“當著這么多官兵的面,講皇族秘事,合適嗎?”
劉贏這時精神還沒完全恢復,言辭微吶,便被采亭搶了先,
“北朝的皇帝并不特別在乎這個,
尤其是今上,只要不是刻意丑化拓跋皇族,他才不會與草民一般見識呢。
瞧瞧大哥那張大嘴巴你就知道了,拓跋家里那點糗事被他自己都抖完了。
也就是當年崔司徒,耿直得過分了些,
又趕上太武帝重新平衡朝野勢力,這才被辦了。
不過這等素材說書人可不會放過,早有人將崔司徒的事情寫成評話,大多都是為他喊冤叫屈。
只要茶客喜歡,那些說書人沒有什么不敢寫的。
拓跋氏對此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聽聞因此查封過哪家茶樓。”
還沒等采亭說完,臺上說書人便已經開唱了。
那妮子也自然識趣,掐了話頭和眾人一起聽書。
這段書所說的內容,其實便出自之前小龍王講過的那一段真假拓跋天真的往事。
只不過小龍王所述十分簡要,很多關鍵點又因立場諱而不談,當然沒有眼前這個經過藝術加工的評話版本好聽。
那說書人講到太武帝得知錯斬了太子,是如何悔得聲淚俱下,痛斷肝腸,嘔血斗升,一病不痊。